凌晨1点23分，智创科技大楼只剩下陆燃工位的一盏孤灯。
雨水拍打着玻璃幕墙，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
327个客户名单在Excel表格里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他的右手食指上缠着创可贴——是下午被纸张割破的，现在又开始隐隐作痛。
鼠标指针在屏幕上徘徊，最终点开了浏览器收藏夹里那个许久未碰的链接：【沈氏集团内部系统】
登录界面弹出熟悉的蓝色背景，陆燃的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
他知道，只要输入那串背得滚瓜烂熟的账号密码，五分钟内就能调出所有客户的详细资料。
"滴答"。
水珠从天花板渗漏，正好落在他的工牌上。"市场部专员 陆燃"几个字被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
"这就是你通宵做的资料？什么东西"
晨会上，刘主管将装订好的文件重重摔在会议桌上。
第17页的装订针歪了，纸张像受伤的翅膀一样支棱着。
市场部十几号人屏住呼吸，余光偷瞄坐在末位的陆燃。
"华讯科技的王总，去年就已经升任集团副总裁了。"刘主管的食指狠狠戳着某个名字，"你居然把他排在第三梯队？"
陆燃的指甲陷进掌心："附件里没有提供职务变更信息。"
"这是基本常识！"刘主管突然提高音量，"还是说——"他摘下金丝眼镜擦了擦，"某些人还活在沈氏集团的温室里，觉得子公司就该伺候巨婴？"
会议室温度骤降。
陈默在桌下踢了踢陆燃的脚，示意他别顶嘴。
"抱歉，我重新整理。"陆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中午前给您新版。"
刘主管冷笑一声，甩过来一个U盘："总部临时要近三年技术投诉记录，你——"
"刘总！"前台小妹突然闯进来，"沈...沈氏集团监察部的人来了！"
监察部三人小组穿着笔挺的黑西装，胸前的银色徽章闪着冷光。
为首的男子出示证件时，陆燃注意到他手表是百达翡丽——沈知意送给年度优秀员工的同款。
"例行审计。"男子扫视一圈，"请提供近半年市场部所有项目审批记录。"
刘主管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这个...可能需要时间准备..."
"现在就要。"监察员的目光落在陆燃身上，"这位同事，能带我们去资料室吗？"
资料柜前，监察员突然压低声音："陆先生，沈总让我转告您——"他递来一张对折的便签纸，"瑞士医生开的胃药方子，放在老地方。"
陆燃瞳孔骤缩。便签背面透出熟悉的字迹，是沈知意每次批文件时爱用的深蓝色墨水。
"你们认识？"刘主管幽灵般出现在门口。
监察员面不改色："智创科技前身是沈氏子公司，所有老员工我们都有档案。"
"这家的藕粉太甜了。"
林月华放下勺子，突然从茶几抽屉里拿出药盒："你最近在吃胃药？"
陆燃正在回复工作邮件，闻言手指一颤。药盒里是瑞士进口的白色药片，说明书上全是德文。
"同事给的。"他伸手要拿回来，"最近加班多..."
"Mirfen."林月华念出药盒上的字，"这是治疗重度胃溃疡的特效药。"她的目光锐利起来，"你那个同事，是不是姓沈？"
电视机里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沈氏集团总裁沈知意结束瑞士疗养回国，股价应声上涨3%」
画面中的沈知意一袭黑衣，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光。
陆燃发现她的右手小指——贴着和自己同款的小熊创可贴。
暴雨夜，陆燃加班到整栋楼只剩他一人。
电脑突然弹出邮件提醒：
发件人：sysadmin
主题：权限变更通知
内容：您的账号已开通L3级查询权限
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抓起外套冲进电梯。
负一层停车场，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角落。
车窗降下三分之一，露出沈知意苍白的侧脸。
她正在吞药片，喉结滚动时牵扯到胃管，疼得微微蹙眉。
"为什么给我权限？"陆燃的声音在雨声中发颤。
沈知意转过来看他。三个月不见，她瘦得锁骨都能盛住雨水，唯有眼睛亮得惊人。
"因为我相信，"她咳嗽两声，"现在的陆燃宁愿通宵手动核对，也不会用那个权限。"
一把黑伞从车窗递出来，伞柄上缠着绷带——是他当初留在她病房门把上的那种。
"明天要降温。"沈知意升起车窗，"别感冒。"
尾灯的红光消失在雨幕中时，陆燃摸到伞柄内侧刻着的小字：
HZ→SH 2023.10.17
正是他离开沈氏集团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