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苏燃的裤脚。她盯着林耀衬衫的第二颗纽扣，那颗扣子有些松了，线头在风中轻轻摇晃。她的药效应该还没过，但心跳却快得不像话，耳边嗡嗡作响。
"我很担心你。"林耀终于说完了那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表带，"从大学到现在，你总是...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苏燃向后退了一步，鞋跟碰到了防波堤边缘。海风突然变大，将她的头发吹得糊在脸上。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看见林耀的眼神——那种专注的、带着痛楚的目光，像在看一件即将摔碎的瓷器。
"我……”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又退了一步，这次踩到了一片湿滑的海藻。
时间仿佛慢放了。苏燃感到身体向后倾斜，林耀的手向前伸来却抓了个空。然后是无尽的坠落感，接着是刺骨的冰冷——她跌进了浅滩，海水瞬间浸透了衣服，像无数细小的针扎在皮肤上。
"苏燃！"
林耀的声音隔着水面听起来很遥远。苏燃挣扎着坐起来，海水只没到腰部，但全身已经湿透了。头发黏在脸上，毛衣吸饱了水变得沉重无比。她打了个寒战，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别动！"林耀跳下来，水花溅了她一脸。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热度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有没有受伤？能站起来吗？"
苏燃摇摇头，又点点头。她的手掌在摔倒时蹭到了贝壳，火辣辣地疼，但比起大腿内侧那些自伤的痕迹，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林耀的手扶在她腰间，那种触感让她浑身僵硬。
"我没事。"她挣扎着站起来，海水从衣角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我自己能回去。"
同事们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有人朝他们挥手呼喊。苏燃把防风衣脱下来塞给林耀，布料吸了水，沉甸甸的。"谢谢，但不用了。"她说，声音比想象中平静。
回岸上的路很长。每走一步，鞋子里的水就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苏燃的牛仔裤紧紧贴在腿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她能感觉到林耀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像夏日的阳光一样无法躲避。
"我送你回去。"林耀追上来说，手机已经掏了出来，"叫辆车。"
"不用。"苏燃停下脚步，海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到沙滩上，形成一个个小坑，"我想一个人走。"
她的语气很轻，但字字清晰。林耀的手悬在半空，最终慢慢放下。
阳光穿过云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眼角的细纹比平时更加明显。"至少让我..."他开口，却又停住了。
苏燃转身走向公路，湿透的衣服在身后留下一串深色的脚印。拦到出租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林耀还站在原地，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手里的防风衣滴着水，在脚边积成一个小水洼。
出租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苏燃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海滨景色飞速后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同事们的消息，她一条也没回。
公寓里静得可怕。苏燃脱下湿衣服扔在浴室地上，它们堆成一团，像某种海洋生物的尸体。热水冲在皮肤上，把苍白的身子烫得发红。手掌的擦伤渗出血丝，被水冲成淡粉色流向下水道。
裹着浴巾出来时，天已经黑了。苏燃没有开灯，湿漉漉的头发在肩膀上留下一片冰凉的水迹。她从书桌抽屉最深处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纸——从去年冬天开始写的，断断续续，有的页面被泪水晕染得字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