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公交车上，苏燃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林耀发来的消息："汇报很成功，李总说要给你加薪。"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她盯着那个黄色的笑脸看了许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轨迹。苏燃靠在座位上，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她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缓慢而沉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明天还要上班。还要面对那杯咖啡，那个关切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问题。药盒里的安眠药还剩下两粒，不知道够不够撑过今晚。
公交车报站的声音惊醒了她。苏燃睁开眼，发现坐过了三站。雨已经停了，夕阳从云层中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照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她慢慢走回家，脚步在积水中踏出一圈圈涟漪。
公寓楼下，一只三花猫从垃圾桶后面探出头，警惕地看着她。苏燃蹲下身，伸出手指。猫咪犹豫了一会儿，慢慢走过来，用潮湿的鼻子碰了碰她的指尖。
"你也淋雨了。"她轻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猫咪蹭了蹭她的裤脚，留下一道湿痕。苏燃突然想起抽屉深处的那管药膏，和便利贴上工整的字迹。雨后的空气中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感到胸口那团郁结已久的东西似乎松动了一点。
只是很小的一点。
第 4 章 海雾告白
滨海新区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将苏燃的头发吹得纷乱。
今年设计院的团建活动选在了这个尚未完全开发的沙滩，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烧烤，笑声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苏燃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攥着一罐没打开的啤酒，铝制罐身已经被她掌心的汗水浸得发潮。
"不去吃点东西吗？"林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两串烤得焦黄的馒头片。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海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苏燃摇摇头，视线落在远处的防波堤上。那是一道灰黑色的长龙，蜿蜒伸向雾气弥漫的海面。"我去那边走走。"她说，声音几乎被海浪声淹没。
防波堤上的水泥块凹凸不平，缝隙里长着顽强的海草。苏燃小心翼翼地走着，每一步都避开那些湿滑的绿色斑块。海雾越来越浓，渐渐将她包裹其中，远处的同事们变成了模糊的色块，说话声被潮水吞没。
她喜欢这种感觉——被世界温柔地隔离在外，既不是完全消失，又不必真正参与。
"小心！"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疼得皱眉。苏燃回头，看见林耀气喘吁吁地站在身后，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的手掌很烫，透过薄薄的毛衣袖子灼烧着她的皮肤。
"那边缺了块水泥，很危险。"林耀松开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那是件深灰色的防风衣，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气。"你总是这样，"他的声音低沉，"一个人走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苏燃僵在原地。外套太温暖了，让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用毛毯把她裹成茧的触感。她应该脱下来还给他，但手指却不听使唤地攥紧了衣领。
"我习惯了。"她最终说道，视线落在防波堤边缘的一丛海葵上。那些粉色的触手随着潮水轻轻摆动，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林耀向前迈了一步，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洗发水味道——很淡，像是某种草本植物。"苏燃，"他突然叫她的全名，声音有些发颤，"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若即若离的样子让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