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东厂九千岁死而复生的消息，早已传遍国都。
所有人从最初的震惊，不可置信，最后到目睹秦延川真容时，不得不信。
秦延川是真的死而复生了！
这对殷国，对殷国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却唯独有一人例外。
此刻，皇宫凤阳殿。
秦延川一袭华服，正坐在中庭内，独自饮茶。
自他苏醒，已经半年有余。
他失去了一切记忆，醒来便是殷国的东厂九千岁，深受万民爱戴。
可对过去的一切了解，他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清风拂动，树上花瓣簌簌飘落。
秦延川望着纷飞的花瓣，思绪也逐渐飘远。
想起他刚一醒来时，就见到了一个身着雪色薄衫的女人，眉清目秀，气质不染纤尘，宛若谪仙。
得知他失去了一切记忆时，女人眼中闪过一瞬失落，红唇张合，语气温柔地对他说：“我是你的师父，你过去……称我一声老师。”
秦延川看着女人的脸，不知为何，心底莫名不愿看到她失落的眼神，哪怕只是一瞬间。
于是试探着，轻唤了一声：“……老师？”
奇怪的是，这短短两个字的称呼，他明明是第一次叫她，说出口时却是如此熟稔。
仿佛早已念过了千万遍。
这半年里，谢月白常常会和他聊起过去，他遗失的记忆，也渐渐在这些描述里拼凑起来。
只是有很多时候，谈及一些事情时，秦延川都注意到，谢月白有意跳过了某个部分。
她不愿说，秦延川也就没追问。
他也不知道，这股无条件的信任从何而来，谢月白身上总有一种令人心安的能力，仿佛只要一见到她，躁动不安的情绪顷刻便能平复下来。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阿昭，在想什么？”
秦延川骤然回过神，抬眼就看到一袭雪色身影朝他缓步走来。
谢月白霜色长袍，手持玉柄拂尘，衣裙迎风翻飞，清雅不染纤尘，那双万年冰封的眼眸只在看到他时，才有一丝波澜。
秦延川站起身，抬手行礼：“老师。”
“方才见花开正好，便多看了一会儿。”
他语气恭敬，丝毫不曾逾矩，似乎只有对师长的恭敬。
谢月白眸光渐沉，却偏偏又不能说什么。
他如今还活着，还能站在她面前，就已是万幸。
“明日是陛下生辰，内廷设了家宴。”谢月白顿了顿，才继续道：“你若不喜欢，也可以不必去。”
她注视着秦延川脸上的神色，隐有担忧。
秦延川摇了摇头：“给陛下的生辰礼我早就准备了，何况我是他的皇兄，岂有不去的道理。”
他虽然失去了所有记忆，也忘记了所有人，但唯独对谢月白和秦景明，心生亲近之意。
他想，或许在他失去记忆前，这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秦延川既然愿意去，谢月白也不再多说。
翌日。
章华台，明月流光。
谢月白陪同秦延川一起赴宴。
虽是家宴，但除了一干外戚，殷国皇室子弟就只有秦延川兄弟二人。
宴席上，秦景明垂着头，一言不发。
气氛压抑而沉默。
秦延川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送到秦景明面前，笑着哄他：“今日是你生辰，不要不开心……”
不想，手上的礼物却被秦景明一掌拍落。
“你不是皇兄！朕不要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