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柳看着那双清冷的眼眸，眼底根本没有半分情爱，只有冷漠。
他一怔，下意识松开了手。
谢月白看向他，淡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去找管事领了你的奴籍，签了和离书，便可自行离府。”
“从今以后，不要再回国师府。”
斋柳彻底僵住，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什么？”
“为什么？我们都已经成过亲，入过洞房！为何如今却……”
谢月白淡淡打断：“你我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我与你成婚，更不是因为私情。”
斋柳脸色一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洞房那一夜，他虽然挑开了谢月白的盖头，又与她喝了合卺酒，却因谢月白背上的鞭伤，并没有到最后一步。
尽管他可以随意进出她的房间，可以拉住她的手，可以为她梳发砚墨。
可之后无论他如何明里暗里使手段，想要与她一夜春宵，谢月白都像全然看透一般，从未理会过。
他扣紧掌心，声音里满是不甘：“那是为什么？让您不惜受刑被逐出太清观，也要还俗嫁我？”
谢月白沉默地看向掌心的玉佩，没有回答。
其实早在秦延川领兵出征前一日，她就算过了，他这一次出征，九死一生。
她原以为，等她成婚的消息传到边关，能让秦延川有一个不得不得胜归京的念头，她等着他回京，等着他拦亲，可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秦延川的灵柩。
天命难违。
这一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若不是为了报答秦家先祖对太清观的一个恩情，她也不会下山入世，插手殷国气运，助殷国得续十年命数。
恩情报完，殷国未来如何，早就在她心里下了定数，她不会再插手。
可第一次，她产生了违抗天命的念头。
无论代价如何。
“国师，您不能赶我走！斋柳一生，唯您而已！”斋柳双眼通红，凄声哀求：“求求您，就让我留在国师府，好好服侍您吧……”
谢月白静静看着他。
府外雨声滂沱，寒风微凉，斋柳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谢月白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冷声道：“离开国师府，你尚有生路。”
“若再执着，你便去为九千岁陪葬。”
她看向他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物。
斋柳神情惊惧惶恐，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到在地。
谢月白却不再在看他，疲惫至极地离开。
三日后，秦延川的尸身下葬这天。
飞雪飘然，唢呐声声悲凉。
皇帝秦景明亲自扶灵送葬，白黄的冥纸落了满城，正街两旁送葬的队伍蜿蜒如龙。
这其中，却独独没有谢月白的身影。
人群中，有人低声议论：“听说自从九千岁灵柩归京，国师一夜白头，这几日更像疯了一样，闭门不出，就为了雕刻一尊九千岁的木雕像！”
旁人听闻后，无不悚然，议论纷纷。
“国师该不会是被九千岁战死的消息，给刺激疯了吧？可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她是国师，又能如何呢？”
……
国师府庭院中。
谢月白一袭霜色锦衣，薄氅上堆满积雪，低垂的眉眼清且冷，专注地用手中刻刀一寸寸雕刻着一尊木像。
木雕像的容貌身量，都与秦延川十足相似，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