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之神色一僵，默默垂下了眼睫。

他沉默了许久，在呼啸的夜风中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只说：“太晚了，明天还要做新郎，快睡吧。”

说是这样说，直到扎西呼吸绵长，已然熟睡，霍聿之还是一丝困意也无。

草原的风声烈烈，让人无法安眠。

霍聿之眉头轻皱，正觉不适应，便听风中响起一个熟悉的乐声。

是骨笛。

那悠扬的乐声让他想到格桑卓玛，不由得起身，心中疑惑。

这么晚了，格桑卓玛也没睡吗？

他鬼使神差地披上了毯子，拿着夜灯出了帐篷。

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白色藏袍的影子立于月下。

悠扬的乐声中，格桑卓玛一身月辉，风吹乱她的头发，露出饱含悲悯的双眸。

霍聿之不由得想到初见时，她也是如此悲悯神圣，让人不敢亵渎。

不由得晃了神，怔怔站在原地看着格桑卓玛。

直到厚重的袍子搭上肩膀，熟悉的清冽藏香将他包裹，才回过神来。

“这么晚还出来吹风，小心着凉。”苏吉的声音响起。

霍聿之闻声扭头，撞进一双温柔深邃的眼眸。

仿佛天上星子倒影眸中，璀璨夺目，而那星辰旋转的中心，他只看到自己的倒影。

霍聿之心头一颤，遮掩似地垂下眼眸：“你不也没睡。”

苏吉耸了耸肩，视线落在停止吹笛子的格桑卓玛身上：“这么大动静，怎么睡得着？”

话语暗含不忿，仿佛是在告状般，听得霍聿之发笑。

正要说话，格桑卓玛便已走到他面前。

她看见苏吉和霍聿之披着的袍子，视线几不可察地顿了片刻，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

“是不是吹笛吵醒你了，抱歉。”

格桑卓玛抿了抿唇，清澈的眼眸紧紧盯着霍聿之，仿佛神明下凡，只为渡他一人。

这种神情与这样的温柔，是他以前梦寐以求的。

可现在……

霍聿之看了眼苏吉，犹豫片刻，轻声道：“我有话和格桑卓玛说，你……”

苏吉一愣，体贴点头：“我回帐篷睡了。”

说着便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寂寥旷野中，只剩格桑卓玛和霍聿之。

霍聿之静静看着她，不由得想到睡前扎西的问题。

“他还爱吗？”

霍聿之抬眸看着格桑卓玛，视线细细描摹她的五官，脑中回想这两年间的点点滴滴。

格桑卓玛任由他看着。

风吹乱他的发，她下意识伸手帮他拂去头发，却被霍聿之后退一步躲过。

“格桑卓玛，你不必这样的。”

霍聿之眉头轻蹙，眸中生出一丝不解与怜悯。

格桑卓玛闻言，眸色一沉，手顿了一下才放下，声音轻柔：“我只是想对你好。”

像是以前霍聿之对她一样。

霍聿之直视她的眼眸，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不用的。”

“你不必觉得亏欠，也不必因此而负担，想要弥补我。”

他想到格桑卓玛这些天对他的好，只觉违和。

不由得摇头，释然道：“之前对你的好，是我自己请愿。”

“尽管有误会，尽管你没接受，我都没有因此怨你。”

“所以你不必弥补我，我……。”

话没说完，格桑卓玛便沉声打断：“不是弥补。”

霍聿之一愣，便见她眉头轻皱，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是喜欢。”

她坚定看向霍聿之，眸中冰山融化如水温柔，清澈可见真心。

“我喜欢你。”

“像是以前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