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晏瞳孔骤缩，耳中清晰传来箭矢刺破皮肉的闷响。
紧接着，便被卷入温热怀抱，铺天盖地的雪松气息将他包裹。
随即是萧芷月的声音：“阿晏，别怕，没事了。”
谢清晏反应过来后，一把推开她。
跌退半步的瞬间，才看见她白色衣裙洇开大片的暗红。
萧芷月垂眸看他，唇色因失血而泛白，像是雪地里溅了滴朱砂，有那么几分可怜。
“多谢萧小姐救命之恩，我……去帮你叫郎中。”
谢清晏转开视线，没有半分停留地跑开。
他刚走不久，隔壁包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裴妤摇扇轻笑：“这苦肉计，瞧着倒没什么用。”
萧芷月恍若未闻，任由太医掀开染血的衣袖，视线落在楼下走在大街上的身影。
忽然轻笑：“谁说，是苦肉计了。”
……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萧芷月的依旧住在原先的萧府。
从书房出来后，她步子一顿，淡声吩咐：“这几日，姑爷会回来，多备些姑爷爱吃的膳食。岭南荔枝要清晨带露摘下的，用碎冰镇着送来，蜜渍时少放三分糖，佐食的栗子糕需筛去枣泥。”
说完，便回了她和谢清晏的婚房。
一众丫鬟小厮面面相觑，掌心俱是冷汗，有些吓的腿都软了。
自从姑爷去世后，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她把姑爷的遗体放在冰宫里，遍寻海外奇人，以秘香香膏养护尸身，又花万金聘来丹青圣手，修复尸身面容。
每日上朝前，都要为姑爷梳发，挑选服饰。
江南蜀地的各种绫罗锦绣，堆得库房都堆不下了。
曾有人酒后打趣：“萧小姐莫不是藏人在家里了？”
萧芷月只是笑着说：“我家阿晏脾气大，最喜欢这些漂亮东西，我可得哄着他。”
问话的人吓得连忙闭了嘴。
后面姑爷的尸体被烧没了，小姐又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一位风水大师，将府邸风水大改。
庭院种满了槐柳，暮色里枝影幢幢，风过时沙沙作响，说不出的阴森气息。
没有人会在自己府邸种槐柳，槐柳分明是招……后面那个字。
想想就毛骨悚然。
谁能想到，那位清冷的女子疯魔成了这样。
听荷轩遇刺的事不知道为什么传开了。
沈家上下皆知，传来些碎语。
“这北疆来的人就是不安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家的满门荣耀要被他丢尽了。”
话音未落，沈竹音留给他的贴身侍卫已按剑出鞘，尖叫声响起。
“皇子乃未来沈家姑爷，将军有令，对他不敬者——舌断齿落。”
一看到见血，余下的碎嘴者皆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次日，大理寺差人传谢清晏问刺杀案一事。
他依言前往，原以为此事已了，第三日清晨却又有宫人传话说：“陛下对此事另有疑虑，着你即刻入宫面圣。”
既是进宫，沈竹音留给他的四位贴身侍卫便不能带进去。
谢清晏上车后不久，闻到了一缕似有若无的香味。
眩晕感阵阵袭来。
在失去意识之前，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头。
再睁眼时，入目是织金帐幔上的云纹暗绣。
香炉中飘着袅袅雪松香。
谢清晏一眼就看到，妆奁架上那红色喜服，金线绣的凤凰栩栩如生，是和萧芷月大婚时他穿的喜服！
寒意顺着脊背窜上后颈，谢清晏瞳孔放大。
他慌不择路地下床，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便朝着门口冲去。
没跑多久，就见到了一个人。
“跑什么，嗯？”
“这里是你亲手装扮的，你不是最喜欢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