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知道戚无筝不会去。
婢子压低声音说了句：“无筝小娘，王妃说只要你配合，她就把你母亲的遗物还给你。”
戚无筝目光一沉，冷冷扫了婢子一眼，便迈腿往听竹轩去。
一进听竹轩的院门，就看见戚飞燕披着一身红色狐毛大氅，坐在主位上喝茶，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头上带着凤冠，赤红的宝石熠熠生辉。
只一眼，戚无筝便认出，这是她嫁妆单子里丢失的凤冠。
也是她阿娘留给她的遗物！
觉察到戚无筝的视线，戚飞燕还抬起手，得意扶了扶头冠：“姐姐可是觉得眼熟？”
“现在姐姐只要对着我跪下，恭敬请我喝茶，我便把这头冠还给姐姐。”
她洋洋得意，仿佛拿捏住了戚无筝。
可戚无筝却一句废话也没有。
她直接越过一众丫鬟婆子，上头去摘下戚飞燕的头冠！
不过呼吸之间，戚无筝便摘下了头冠上那颗大的赤色珍珠。
头冠其实不重要。
唯有这颗红珍珠，是当年爹娘的定情信物，戚无筝必须拿回来。
“既是我母亲的遗物，那就没有向你下跪才能讨回来的道理！”
戚无筝摩挲着手上的红珍珠，丢下这句话就要走。
戚飞燕看着自信洒脱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怨毒，而后捂住小腹痛苦大喊：“痛，好痛……我的孩子……”
周围丫鬟婆子骤然乱成一团：“王妃！快来人去请御医啊，王妃和世子出事了！”
戚无筝心口发紧，不祥的预感如山压来。
她自觉从头到尾都没碰到过戚飞燕，却忍不住想要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曾想。
戚无筝还未出听竹轩，就被凌烬寒的亲卫团团围住。
“无筝小娘，王妃出了意外，当时只有你碰过她，还请你留在王府，。”
戚无筝握紧手中的红珍珠，一句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送回了书房。
她在书房枯坐了一天。
傍晚时分，凌烬寒终于忙完过来，身上还沾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见面，他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就下了定论。
“筝儿，立飞燕为妃是因为她怀了本王故交的孩子，而且……这也是代替你和你娘，对飞燕和她母亲的补偿。”
“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圣旨已下，你也不该三番四次欺负飞燕。”
戚无筝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戚飞燕这样拙劣的栽赃陷害，凌烬寒都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给戚飞燕撑腰立威。
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戚飞燕才是他凌烬寒不可触碰的逆鳞。
而且事到如今，他还在骗她。
如果真是故交之子，他分明可以一早补偿，一早坦白，却偏偏选了纳她飞妃这样的法子……
戚无筝低眉顺眼，态度恭敬。
“皇叔说的是，无筝受教了。”
既然他不愿意坦白，那她便装作不知道吧。
毕竟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走了。
凌烬寒怔然一瞬，手中的扳指都停下了转动。
他想过戚无筝会和他闹，和他吵，甚至提前去戚宣连那边打了招呼，说若是戚无筝闹起来，便把她送回将军府，重新管教。
但他没想过，戚无筝就这样认下了。
书房内一瞬静谧下来，寒风涌动缓缓吹进凌烬寒的心里。
他陡然发觉，似乎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凌烬寒恍惚一瞬，缓了又缓，薄唇才轻吐出一句：“筝儿，你与我好似生疏了许多。”
不是好似。
是她和凌烬寒之间，本来就该保持这个距离。
戚无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凌烬寒细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她的腰间一片素净：“本王曾送你的那块暖玉呢？你一直随身携带，近些日子却好似再没见你戴过了？”
如果凌烬寒足够细心，就会发现，不仅是他送的暖玉，还有头钗、东珠、手镯。
她屋子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早就卖掉了，凑做军资只为让将士们有衣服过冬。
但她不会告诉凌烬寒，只随口一答：“许是遗落在什么地方了。”
或许是真的想开了，戚无筝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躬身朝着凌烬寒行礼，眼里连一丝情谊也没剩下。
“如若皇叔能将剩下的三锭金给我。”
“我愿开祠堂，请宗族，将戚飞燕记在戚家族谱上，让她真正成为我戚家的一份子。”
“望皇叔原谅我这些日子的冲撞鲁莽，也算是恭贺皇叔，觅得良缘，白首成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