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筝心口刺痛，可她久居阵前，早便学会了喜形不露于色。
“想要你就拿走罢。”
“抢来的东西，又得几时长久？”
更何况她不日就要出征，这摄政王妃谁爱当谁当吧。
戚飞燕气得咬紧了牙：“那姐姐就看看，我能霸占王爷几时。”
戚无筝懒得和她争吵这些，转身回了书房。
直到把门关上，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声音之后，戚无筝才露出疲态。
她望着桌上的沙盘，满脑子都是以前将军府满门出征，她一个人被丢在诺大的空府里，是凌宴迟牵起她的手，说会给她一个家。
现在，摄政王府一切如旧。
戚无筝却已经没有家了的感觉。
她重新推衍沙盘，一遍遍安慰自己：感情是会消失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天长地久。
心口翻涌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
戚无筝盯着桌上的沙盘，决定接下来的时间都闭门不出，专心养好旧伤，推衍战术，等待凌烬寒军资。
确实，凌烬寒或许也觉亏欠，隔三差五就差人给她送来一块金锭。
同时也会让下人通传一句。
“王爷事忙，等忙完便过来陪伴王妃。”
又过两天，凌烬寒确实来了，只不过却不是来看她的。
他进书房的时候，凌厉的眉眼低垂着，一幅风雨欲来的模样。
以前戚无筝很熟悉他这幅模样。
幼时她与太子犯了错，上树掏了鸟窝，拔了大臣的胡子，凌烬寒就这样沉着脸打她和太子的手板。
打完后，他又会背着太子给她上药，喂她吃果脯。
可现在……
“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凌烬寒的声音低沉如刀。
“不知。”
戚无筝这几天都闭门不出，甚至和外界传递消息，都是贴身亲卫代传。
凌烬寒眉头皱得更紧、更深：“不知？那日从你这出去，飞燕的身子便一直不太好，今日宫中御医来看，说她已经中毒几日了！”
“如今飞燕已经缠绵病榻，御医说若无解药，只怕撑不过三日。”
“筝儿，你实在是让本王失望。”
幼时，戚无筝养在凌烬寒膝下，千娇万宠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从凌烬寒嘴里听见“失望”二字。
为了不让凌烬寒失望，她读书比太子认真，练武比太子刻骨。
如今只是为了一件连证据都没有的事情，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对她“失望”了。
戚无筝的心仿佛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淋漓地痛。
对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她也懒得辩解：“我没做过，解药没有，其余便任凭皇叔处置。”
“罚跪宗祠也好，和离也好，我都接受。”
话落，“啪”的一声脆响。
凌烬寒手间扳指骤然碎裂，他眼里愠色更浓，喉结微滚正要说些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护卫凌一的禀告声：“王爷，御医已研制出飞燕姑娘的解药，只是如今还差一味，一味药引……”
“差什么直接去寻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凌烬寒抬眸冷斥。
凌一远远看了戚无筝一眼，抱拳跪下：“还需飞燕姑娘至亲之人的血肉为药引！”
凌烬寒的脸色变了又变，挥了挥手示意凌一退下。
待书房内彻底静谧下来，凌烬寒看着戚无筝，放缓了声音开口。
“筝儿，此事因你而起，自该由你解决。”
若是之前还能说伤心沉痛，此刻戚无筝已经只剩下愤怒：“皇叔别忘了，她只是我父收留的义女……”
话没说完，就被凌烬寒不耐打断：“本王早便查过，她是戚老将军的亲生女儿，是你母亲容不得飞燕母亲进门，才谎称义女。”
“飞燕与你，是亲姐妹。”
戚无筝一瞬僵在原地。
记忆中，爹娘感情甚笃，爹更是为了娘一辈子不曾纳妾……
难道真如戚飞燕所说，这世上没有忠贞不二的男人吗？
沉思间，凌烬寒已经拿出了随身的匕首，放缓了声音哄她：“筝儿乖，等过完一遭，你我之间依旧如初。”
“飞燕的身体和她腹中胎儿，不能有任何差错。”
他终于不再伪装，态度也不容拒绝。
好似已经全然忘了。
五年前，戚无筝同他一起出征南疆时。
她曾经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刀，那一刀直直贯穿她的小腹，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
代价是戚无筝再也无法生育，且每逢冬季时，必痛不欲生。
戚无筝心里一片悲凉，声音也轻若游丝。
“皇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不值得的人，伤害我自己。”
“若你执意如此，你我不仅夫妻情谊断绝，便是多年叔侄情谊，也荡然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