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和杨琛在公司彻底成了陌路。

他看我的眼神，除了鄙夷，还多了层被冒犯的阴郁。

而他和苏蔓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似乎也凝滞了。

这天直播结束得晚，我收拾好东西下楼，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站在写字楼门口，正琢磨是咬牙冲进雨里还是叫个天价网约车，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我面前。

后车窗降下，露出苏澈那张戴着口罩也难掩精致的脸。

他眼神看着前方，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上车。”

我挑眉：“老板？这么好心？顺路？”

“嗯。”

他应了一声，耳尖又有点泛红。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一种清冽好闻的雪松气息。

“谢啦。”

我扯了张纸巾擦头发。

他没说话，递过来一条干燥柔软的薄毯。

我有点意外，接过来裹上：“啧，老板今天转性了？这么体贴？”

“闭嘴。”

他低声呵斥，但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像掩饰尴尬。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雨刮器的规律声响。

我裹着毯子，看着窗外模糊的霓虹，难得的安静。

“你……”苏澈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扭头看他。

他似乎有些犹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边缘：“你和杨琛，以前很熟？”

问完这句，他立刻把脸转向另一边车窗。

我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看来那天在休息室我和杨琛的剑拔弩张，还有之前杨琛对我的评价，他都记着呢。

“竹马呗，”我语气随意，带着点自嘲：“从小一起长大，我追着他屁股后面跑，聒噪得像只野麻雀。”

“他嫌我烦，嫌我不够文静，不够体面，配不上他，他的白月光是苏蔓那种邻家姐姐。”

我顿了顿，扯了扯嘴角：“后来？后来我发现，当野麻雀挺好，至少能靠自己叫声大，找着食儿吃，不用等着别人施舍那点体面。”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苏澈才又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他眼瞎。”

我猛地转头看他。

他依旧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硬，耳廓却红得惊人。

只有那三个字，清晰地回荡在车厢里。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有点哽住。

原来被人这样直白地肯定和维护，感觉是这样的。

我没说谢谢，只是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夸张的戏谑：

“哇哦，老板，这句评价，掷地有声！至少值五千！我记你姐账上了！”

苏澈身体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

很短促，像幻觉。

车子在我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停下。

雨势稍歇，我拉开车门，裹着毯子跳下去，冲他挥挥手：“谢啦老板！毯子下次还你！”

他隔着车窗，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车子无声地驶入雨幕。

我抱着还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毯子，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感觉这场冰冷的秋雨，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那句他眼瞎，像一颗种子，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