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沈知舟就按邮件里附的地址赶到约定地点。
车子停在那幢熟悉又陌生的别墅前,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阵收紧,脸色变了又变。
这栋别墅他不是不记得,而是刻意将它从脑海里抹去。
三年前,江幼笙生日的第二天,他把她带到这里,向她展示他为她准备的“大惊喜”。
后来,宋婉姝随口提过,说美术馆的原主人从沈氏手里把别墅买了回去,他当时只回了句“随便”,就没再多问。
而现在,Avaline又从那位原主人手里把这里买了下来,还偏偏挑在这里见他……
沈知舟喉咙有些发紧,不敢揣摩她的心思,说不定只是巧合,但他眼下的青黑暴露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实。
他在床上待到天刚蒙蒙亮就动身了,到这里时是八点,他就把车停在馆外,像一条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狗一样,在车里僵硬地等了两个小时。
敲窗声响起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
是AvalineLaurent。
站在她旁边的,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沈知舟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初他就是从这人手里买下这栋别墅的,后来这人又买了回去。
沈知舟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
“沈,好久不见。”
Avaline率先开口,烈焰般的红唇扬起一个张扬的笑,唇角却带着一点不容忽视的凉意。
她抬手指了指身侧的男人:“介绍一下,这位是你们曜邦很有名的收藏家——汤季恒。”
她看着沈知舟眼底的闪躲,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噢,我差点忘了,汤先生可是你们沈氏的长期合作客户,沈总不可能不认识吧?”
沈知舟一见到她就心里发毛,努力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当然,当然记得。”
三人并肩走进美术馆。
走廊里的光线透过雕花玻璃洒下来,落在所有名画的画框上,衬得画像是笼着一层冷光。
Avaline和汤季恒走在前面,有说有笑,讨论最近艺术圈的收购风波、谁的画作又拍出天价……
沈知舟像个外人一样跟在后面,一句插不上嘴。
正说着,馆内忽然“咔哒”一声,四周的灯光同时熄灭,整栋别墅瞬间陷入漆黑。
头顶的冷气还没停,黑暗顿时像冷冽的潮水一样漫上来。
“停电了?”Avaline轻声问,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慌乱,反而像是早有预料。
汤季恒笑了声:“不是停电。这栋别墅我买回来后就发现,有人把灯调成了定时关闭,过段时间会自己亮起来。我嫌麻烦,就干脆留着没修,还跟游客提前说好,能当噱头嘛,说不定有人喜欢来这里探险。”
Avaline也跟着笑了,碧绿色的眼睛好像在黑暗里发光:“汤先生真会做生意。”
但那笑意,像刀子似的落到沈知舟身上。
黑暗中,他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当然记得这些灯——三年前他跟着宋婉姝下地下室“检查”这灯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宋婉姝笑着告诉他,是她动的手脚,她知道他一定会跟着她来。
那一天,他们在地下室里荒唐纠缠,不知道做了多久,直到馆内的灯定时打开。
可他没想到,那天过后,宋婉姝竟然没把灯调回去!
“不过说起来,之前有几年是沈先生从我这里买下了美术馆。”汤季恒的声音转向沈知舟,“沈先生,当时这里的灯就一直是这样吗?”
他这句话问得看似随意,却像一根锥子,扎得沈知舟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
黑暗里,他看不清对面两人的脸色,只能感到那双绿得像翡翠一样的眼睛在冷冷地盯着他。
沈知舟有些喉咙发涩:“……是的,当时就是这样。不过,那时候这里的设施都是我下属在负责,我……不太清楚具体细节。”
“原来是这样。”汤季恒说,“那可能是谁不小心调动了吧。”
Avaline忽然开口,声音很轻:“那沈先生知道,这灯一般多久复亮吗?”
沈知舟却不知为何被问得退了半步,嗓子干哑:“我……很抱歉,我也记不清了……”
“啪——”
一束冷白的光突然亮了起来。
是Avaline,她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光晃得沈知舟有些睁不开眼。
她微微一笑,侧头看向汤季恒,像是跟没事人一样说:“算了,既然沈先生也记不清,那我们先出去吧。”
说完,她带头向别墅大门走去,汤季恒紧随其后。
沈知舟总觉得Avaline话里有话,但他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