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寒冬,大雪纷飞。
昏暗腐臭的囚牢中,谢窈衣衫单薄,手脚早已被冻伤。
裸露的肌肤上,隐隐也能瞧见骇人的青紫伤痕。
她跪坐在扎人的枯草上,神色木然。
吱呀一声,狱卒拉开狱门。
谢窈眼睫一颤,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嘴里哑声嗫嚅着。
“别,别打我……疼。”
狱卒嫌恶地轻啧了声。
“谢窈,你刑期已满,可以出狱了。”
狱卒平淡的话,却让谢窈心中一惊。
原来,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然过了三年。
三年前,侯府小侯爷谢晏初,她名义上的兄长,认定是她害死了他的未婚妻柳舒棠,她因此入狱直到如今。
谢窈踉跄着站起身,灰麻囚服在她枯瘦的身体上晃荡得厉害。
往昔也算艳绝京城的有名才女,如今已然是面目全非。
她赤着脚趔趄着缓缓走出囚笼,每走一步,身上新添的伤口便扯得生疼。
府衙外,大雪肆虐,寒风刺骨,谢窈矗立在风雪中,单薄的身子好似要摇摇欲坠。
路边,一辆奢华的马车停着。
车檐上已然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显然在此等候了不久。
她抬眸望去,车檐下坠着的‘谢’字让她瞳孔一缩。
一阵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随着马车门帘被侍从拉开,谢窈对上车内人冰凉的眼眸。
仅仅一眼,谢窈便呼吸凝滞,全身汗毛倒竖。
是谢晏初!
男人一身黑色的华奢锦袍,缓步朝她走来。
谢窈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她想逃,却自知无处可逃。
她瑟缩在谢晏初的阴影之下,惶恐到说不出话来。
面前这个她曾经多看一眼都能令她欢喜的人,此刻只带给她无尽恐惧。
下一瞬,头顶响起谢晏初透着寒气的声音:“谢窈,三年牢狱滋味如何?”
“谢窈知错了。”
话落,谢窈便不假思索俯身跪在了谢晏初脚下,卑微乞求。
“求阿兄……谢小侯爷网开一面,放过我……我愿残生好好供奉柳小姐的灵位,来生为她当牛做马……”
谢晏初眸光微沉,不由皱眉。
这三年间,他特意安排了狱卒中人“好好照料”她。
可不管如何摧残折磨谢窈,她都始终只有一句话:“我没错。”
尽管全身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她却始终不肯低下头半分。
这般不知悔改的蛇蝎毒妇,还害了他的棠儿,谢晏初理应当是恨她的。
可不知为何,瞧见她那副模样,心头却莫名有些疼。
索性,后来的两年,他眼不见为净,再是没踏足此。
看着眼前的谢窈,谢晏初心底的情绪复杂。
如今谢窈这般卑微姿态,想来这三年没少受苦,早已磨去了她的锐气。
可这一切不都是她咎由自取吗?
谢晏初心中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想起当初满身是血的柳舒棠,勾唇冷笑。
“放过你?痴人说梦!”
“不过三年的牢狱,你就想抵消你对棠儿犯下的罪孽?休想!”
不给谢窈任何辩驳的机会,谢晏初一声令下。
两名凶神恶煞的侍卫便将她拖拽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一炷香的时辰,便行至不复崖。
谢晏初拽起蜷缩在地的谢窈,毫不怜惜地将她狠狠推下了马车。
地上的石子划破掌心,滚烫的鲜血滴落在雪地。
她强撑着起身,可待她看清眼前的场景时,谢窈心头一颤,寒意再度席卷全身。
这里便是当年柳舒棠坠崖身死的地方。
“害怕了?”
谢晏初垂眸,冷眼睨着她。
那双冰冷的眸子中好似淬着毒。
“当年你将棠儿推下山崖时,你可想过有今日?谢窈,棠儿当年所经受的痛苦,我也该让你尝尝!”
谢窈一怔,心跳好似都骤停了一瞬。
谢晏初这是想她以命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