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初秋，京海总会有一段沉闷的雨季，今年也不例外。
　　看着外面细细簌簌的小雨，江稚晚靠在阳台边，愣了神。
　　这场雨下了很久了吧。
　　三天，五天，还是七天......
　　她好像不记得了。
　　祁应浔出差了，这次出差好像tຊ比以往都要久些，已经半个月了。
　　可能是她始终没有回复的原因，祁应浔也不再坚持给她发那些搞笑视频和可爱小动物了。
　　不过，听说他这次是跟许瑾一起出差的。
　　好几次她都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但打打删删，最后一个字也没发出去。
　　“太太，祁总住院了，您来看下吧。”
　　江稚晚看着这条方贺发来的信息，是三分钟前的，她就这样盯着发呆，一句话没有回复。
　　“祁老爷子和老太太也来了，您过来一趟吧。”
　　......
　　江稚晚出现在医院，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天色昏暗，大概是下雨的缘故。
　　江稚晚到医院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空低沉，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地上，搭在伞上噼噼啪啪的。
　　其实她穿的很单薄，但她却像是感受不出来寒意一样。
　　她推开病房外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站在走廊尽头的祁老爷子和祁老太太，脸色都不太好。听到脚步声，两人一同转头看向她。
　　“爷爷，奶奶。”
　　她话音刚落，祁老太太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走廊中，格外刺耳。
　　江稚晚完全可以躲开，但她没有。
　　她站在原地，硬生生地挨了这一巴掌。
　　祁老太太看着她，声音凌厉，“江稚晚，这就是你照顾小浔的方式？如果你的母亲也病成这样，你还能安心待在家里不闻不问？”
　　祁老爷子没有说话，他紧抿着唇，脸色阴沉，看着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孙媳妇。
　　他心爱的孙子此刻正躺在病房里，而江稚晚，却让他看不到一丝作为妻子的责任。
　　站在一旁的方贺张了张嘴，想要为江稚晚解释什么，但祁老太太一个眼神便将他的话逼回了喉咙。
　　“江稚晚，我警告过你，祁家的媳妇，如果连丈夫都照顾不好，那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江稚晚低着头，沉默地站在那里，任由她训斥。
　　祁老太太此时此刻，一点也没顾及那些没用的脸面了，更不像是七十岁的老人，那个巴掌是真的用了十足的力气。
　　就在这时，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祁爷爷，祁奶奶。”
　　她站在江稚晚身后，身上还带着雨水，头发微湿，显然刚从外面赶来。
　　“刚才我去找医生确认过了，阿浔只是这段时间太辛苦，又着了凉。医生说，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没大碍了，您二位不用太担心。”
　　“谢谢你啊，小瑾。”祁老太太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可却虚伪的要命。
　　许瑾浅笑着，目光扫向江稚晚，眼中闪过一丝挑衅，却被她巧妙地掩饰在温柔中。
　　“祁奶奶，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不是我不够细心，没有提醒阿浔好好休息，也不会让您二位担心了。”
　　许瑾在说好话这方面确实比江稚晚有天分，也肯下功夫。
　　“祁爷爷，祁奶奶，天色不早了，您二位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照顾阿浔就好。”
　　祁老太太正准备点头，却被祁老爷子抬手拦住了。
　　“小瑾啊，你也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是让小晚留下来照顾小浔吧。”
　　许瑾微愣，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调整好情绪，“好的，祁爷爷。”
　　祁老爷子转头看向方贺，“方贺，送小瑾回去。”
　　许瑾离开前，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江稚晚。
　　也幸好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也遮住了她的神情，替她保留了一丝尊严。
　　待人走后，祁老爷子才转头看向江稚晚，眼神凌厉，犹如从前他还是祁家家主时一般。
　　“照顾好小浔，别再让我失望。”
　　江稚晚没有回答，低头沉默着。
　　祁老爷子见她这样，也没有再多说，带着祁老太太转身离开。
　　江稚晚推开病房的门，里面很安静。
　　祁应浔这种人，连生病住院享受的都是特级待遇，这病房跟他家客厅差不多了。
　　男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却很平稳，本来也只是小毛病。
　　她走到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拉过椅子坐下。
　　空气中只有仪器的滴答声，她的目光落在祁应浔的脸上，心情复杂。
　　坐了很久，她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雨依旧在下，像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头，让她喘不过气。
　　祁应浔醒来时，病房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感到一阵虚弱。
　　目光转向床边，他看到了江稚晚的身影。
　　她坐在椅子上，背影瘦削，像一株随时可能被风吹倒的竹子。
　　她的视线似乎落在远处，但那里只有一片漆黑。
　　“怎么不开灯？” 祁应浔的声音沙哑，透着几分虚弱。
　　江稚晚回过神，站起身默默地走到墙边，打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祁应浔才看清她的模样，他的心猛地一紧，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
　　她的右脸红肿的厉害，上面还有一道被划伤的痕迹。
　　祁应浔的眉头皱得很紧，目光沉沉地看向她，“奶奶打的？”
　　江稚晚没有回答，目光平静得近乎麻木，只是站了起来。
　　“我去打电话让人给你送饭。”
　　祁应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但他的力气太小，江稚晚很轻易地挣脱了。
　　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
　　江稚晚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去擦个药吧。”
　　江稚晚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等江稚晚离开后，祁应浔撑着床头坐起身，拿起手机拨通了方贺的电话。
　　“祁总。”方贺接得很快。
　　“太太今天挨的那一巴掌，你都看到了？”
　　“是，老太太打的。”方贺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我当时没能阻止......”
　　“不是你的错。”祁应浔闭了闭眼，声音低沉，“从现在开始，盯紧她的一举一动。无论她去哪、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方贺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太太的情绪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要让医生过来看看？”
　　“先不用。她不喜欢别人打扰。”
　　“明白了，祁总。”
　　挂断电话后，祁应浔靠在床头，目光落在病房的天花板上，一双冷眸漆黑如墨。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稚晚，沉默、压抑、毫无情绪。
　　像一汪看似平静的湖水，却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