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诚苦涩一笑，慢慢飘到陈婆面前。

“我知道她看不到我，是我舍不得看到她。

“如果我看到她，我可能就更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陈婆冷笑：“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在感情中奋不顾身，你都死了，还这么执迷不悟，难怪会落个自杀坠崖的下场。”

傅修诚抬起头，并不在意陈婆的冷言冷语。

“我不是因为她才决定去死的，我是不想最后太难看，如果我没有得阿尔兹海默症，就算她对我再怎么铁石心肠、恶语相向，我都会死缠烂打到底。”

“因为我知道，她会对我心软。”

陈婆又冷笑了一声。

“别人都是留一部分魂魄在阳间，你倒好，全部留了下来，你就这么爱她？”

傅修诚毫不犹豫：“爱啊。”

他看着温清漪离开的方向喃喃：“以前她对我很好的，除了妈妈，她是唯一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您可能不明白，像我们这种生活在臭水沟里人每天面对的都是恶意。”

“只有她，第一次见面时，不但没有露出任何令我不舒服的眼神，还帮了我，哪怕后来交往时，我有那么多与生俱来的坏习惯和坏脾气，她也全盘接收。”

“是她教我，除了竖起坚硬的刺外，怎样去变得更好。”

说着说着，傅修诚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您知道吗？她这样的人，居然愿意和我一起去钵兰街摆摊，明明手底下那么多小弟，却穿着不伦不类的衣服，站在一堆人里，大声吆喝，热情拉客。”

“或许在她说，你不要动，你只要享福，其他都交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陈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看向傅修诚。

“那你现在呢？准备怎么办？”

傅修诚想了想，轻轻地说。

“我想再陪她一段时间，等我四九祭过了，我就离开。”

“陈婆，谢谢你帮我。”

陈婆哼了一声，语气硬邦邦。

“你可记住了，你现在就是个死人，她见不到你，感受不到你，你虽然能见到她，但也感受不到她，而且你一直跟在一个活人身边，对她是会有伤害的。”

傅修诚点头：“我知道了，陈婆。”

与此同时，慈云山脚下，劳斯莱斯·库里南。

温清漪坐在车里，怔怔地望着慈云山观音庙出神。

所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温清漪低头，看着双手。

这些天，她明明都感觉傅修诚在身边，就像那把伞，就像那阵风……

温清漪刚想打开车门，重新去问问陈婆，会不会当时傅修诚刚好不在自己身边？

毕竟他一向闲不住、待不住。

可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个不停。

是周美昧打来的。

“漪姐，你快来养和医院吧，老爷子今天不小心摔倒了，现在快不行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得温清漪措手不及。

她转动方向盘，匆匆向养和医院驶去。

当温清漪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光刚好熄灭。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我爷爷怎么样？”温清漪气喘吁吁。

医生十分不忍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温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话落，温清漪几乎站不稳脚跟，好在周美昧扶了一把。

而医生又缓缓地说。

“老爷子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好像是有话想和你说，您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