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原地等你全文》 第2章
内容试读
林悦回到巴黎的宿舍,已经是晚上10点。 公司给她租了一个两室的老房子,她住在西面的大卧室,她很喜欢这间房子的夕晒。东面的卧室是留给总部临时出差来的人员;但大部分时间,林悦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着这个两居室。 这个房间在三楼,但是没有电梯,木制的窄窄的楼梯上铺着地毯。每次出差回来,林悦都要努力提着行李箱爬到三楼,每搬上一层都要喘着粗气休息几分钟,然后再咬牙继续搬。到了家门口,甩一甩酸胀的胳膊,会安慰自己说,今天的力量训练达标了啊。 进了家门,林悦先把各个房间的窗户打开透透气,拧开老式的铁质插销,白色百叶窗形状的铁艺窗户向内张开,再推开外面一层的铁艺窗户,巴黎早春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楼下小巷子的街灯洒下金黄的灯光,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野猫机警地穿梭在小巷子中。 这是巴黎3月初,早晚都还很寒冷。 不一会儿,林悦感觉房间的空气已经清新了,就赶紧关上了窗,再把暖气开到最大,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再给自己的床换上新床单。简单洗漱后,林悦的睡意已经开始袭来。 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两下,是来了短信。林悦的眼皮跳了一下,赶紧看手机,屏幕上显示: “到了吗?明早9点三楼普瓦捷会议室开会,汇报一下欧洲展的筹备情况。” 林悦松了口气。是吕鹏发来的消息。这个工作狂领导经常半夜发短信布置工作,林悦早都习以为常。林悦也没有回复,领导发短信的目的是为了通知,并不需要下属的回复。 不过每一次林悦出差,不论到哪里,当天都会收到吕鹏的短信,大部分是布置新的工作,偶尔也会只问一句“到了吗?”。林悦这种情况才会回复说已抵达目的地,然后再简单汇报下出差的每日安排,好让领导放心。 林悦关上灯,困意却消失了。 黑暗中,林悦发现自己刚才听到手机响,其实是期待另一个人的消息。是的,她下意识地以为会是沈逸给他发短信,问她在哪里,问她为什么在法国。可是相遇过去了几个小时,他没有发来一点消息。 林悦的心底涌上来一丝丝的失落,还有…
林悦回到巴黎的宿舍,已经是晚上 10 点。
公司给她租了一个两室的老房子,她住在西面的大卧室,她很喜欢这间房子的夕晒。东面的卧室是留给总部临时出差来的人员;但大部分时间,林悦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着这个两居室。
这个房间在三楼,但是没有电梯,木制的窄窄的楼梯上铺着地毯。每次出差回来,林悦都要努力提着行李箱爬到三楼,每搬上一层都要喘着粗气休息几分钟,然后再咬牙继续搬。到了家门口,甩一甩酸胀的胳膊,会安慰自己说,今天的力量训练达标了啊。
进了家门,林悦先把各个房间的窗户打开透透气,拧开老式的铁质插销,白色百叶窗形状的铁艺窗户向内张开,再推开外面一层的铁艺窗户,巴黎早春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楼下小巷子的街灯洒下金黄的灯光,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野猫机警地穿梭在小巷子中。
这是巴黎 3 月初,早晚都还很寒冷。
不一会儿,林悦感觉房间的空气已经清新了,就赶紧关上了窗,再把暖气开到最大,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再给自己的床换上新床单。简单洗漱后,林悦的睡意已经开始袭来。
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突然手机响了两下,是来了短信。林悦的眼皮跳了一下,赶紧看手机,屏幕上显示:
“到了吗?明早 9 点三楼普瓦捷会议室开会,汇报一下欧洲展的筹备情况。”
林悦松了口气。是吕鹏发来的消息。这个工作狂领导经常半夜发短信布置工作,林悦早都习以为常。林悦也没有回复,领导发短信的目的是为了通知,并不需要下属的回复。
不过每一次林悦出差,不论到哪里,当天都会收到吕鹏的短信,大部分是布置新的工作,偶尔也会只问一句“到了吗?”。林悦这种情况才会回复说已抵达目的地,然后再简单汇报下出差的每日安排,好让领导放心。
林悦关上灯,困意却消失了。
黑暗中,林悦发现自己刚才听到手机响,其实是期待另一个人的消息。是的,她下意识地以为会是沈逸给他发短信,问她在哪里,问她为什么在法国。可是相遇过去了几个小时,他没有发来一点消息。
林悦的心底涌上来一丝丝的失落,还有一丝丝的懊恼,懊恼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这些情绪在黑暗中慢慢缠绕着林悦,让她的心有点乱。
“他登上了去里约热内卢的飞机了吗?他为什么去巴西?他怎么就能认出自己?听说他毕业后去上海工作了,他结婚了吗?。。。”林悦突然有很多问题,想亲自从沈逸那里得到答案,而不是从发小同学们的口中知道这些。
林悦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此时月亮已经升到天空的西边,从她的窗户望去是一芽诱人的上弦月,带着梦幻的色彩。林悦回到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思绪回到了 16 岁。
那时的她还在一个小镇上读高一。
林悦出生在一个西北偏远的军工厂厂区,父母都是工人。厂区的四周是茫茫戈壁,和周围的城市隔绝起来。厂区内的孩子们,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都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大家都是发小。林悦从小就学习成绩优异,但是母亲体弱多病,父亲要照顾母亲,但并没有很多耐心,家里总是充满了争吵和抱怨。父亲甚至不愿意让她上高中,认为上大学会花很多钱,不如上个技校早早工作并且可以留在母亲身边,分担他照顾母亲的责任。但母亲是坚决要让她读大学的,母亲认为只有考出去才能离开这个戈壁滩。
林悦那时候也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样,也会和同学们去看电影,去唱歌,和要好的女生一起聊心事。
但是她又和其他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她周末的时间都要做好计划,几点写完作业,几点洗衣服,几点要帮助父亲做饭。经常好朋友的邀约会被她拒绝,拒绝的理由是,她那个时间要在家洗衣服或者要准备做饭。同龄的女孩子们大多都还在家里娇生惯养,在第一次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甚至会以为是她开玩笑。后来拒绝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大家也都知道林悦的周末很忙,所以也并不总会找她玩。
但是林悦学习好,同学们的家长也都拿林悦作为自家孩子的榜样,所以她们要出去玩的时候,往往会和家长说要去找林悦问问题或者一起写作业。这样家长就会很放心地让孩子出门,并目送她们朝林悦家地方向走去。
沈逸是高一期中考试之后转来的,在隔壁班。因为厂区的高中很小,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一共才六十几个学生,大家又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所以新来一个同学,会引起很大的关注。
但是林悦注意到沈逸,是因为 12 月的一次月考。初来乍到的沈逸就考了第一名,而且比第二名的总分足足高了 60 分。
林悦那一次只考了第 15 名,并且作为物理课代表的她这次才刚刚过了及格线,林悦的内心被深深刺痛。发卷子那天,物理老师把隔壁班沈逸的卷子作为模板展示给全班同学,林悦看着那张满分的卷子,第一次感到自卑。
物理老师在快结束这节课的时候,瞥了一眼林悦,然后对全班同学说:“大家也不要灰心,这次的题目有一些难度,你们的课代表也才刚刚及格,但是大家都要向隔壁班的沈逸学习。”
林悦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赶紧低下头不敢看老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耳边传来同学们的哄笑声。从此,沈逸,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成为了一个标杆,只有追赶上他才能洗刷今天的耻辱。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悦学习更加努力,尤其是理科的学习,成绩也很快提升,到期末考试又回到了班级前三。
高一寒假期间,老师组织了年级前二十名的孩子们一起开了个奥赛班,但是每三天就要一次小考,每次按照小考的成绩从前到后排座位。
这至今是沈悦的噩梦,因为她从刚入班的第二排,渐渐地就坐到了最后一排。而沈逸一直都是第一排。那段时间,沈悦心情一直很低落,但仍然不甘心,努力刷题。每天课程结束后,她还是留在教室里自习,直到天色渐黑,学校的看门大爷来检查教室准备锁校门,她才收拾书包回家。
有一天下午,林悦照例在教室里学习刷题。往常教室里一般会有三五个要强的同学留下来学习,但是分坐在教室的不同角落,互相也不交流,像是较着劲地学习。但是那天下午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来雪花,所以其他同学也早早收拾书包回家了。西北的冬天,下雪很常见,而且通常会伴随着大风。
林悦并不着急回家,想着今天还有几个例题没有搞懂,要静下心来研究一下。当时她完全沉浸在力学的公式中时,手中的笔不停地在草稿纸上画着分析图,窗外呼啸的风声仿佛也只是背景音,丝毫没有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突然,教室的门被撞了一下,沈逸闯了进来。
林悦吓了一跳,手里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去个大斜线。林悦抬头看到沈逸,他没有穿棉衣,只是一身的运动服,满头的汗,甚至隐约能看见他头上蒸腾的水汽,像是刚出锅的土豆。
沈逸看到教室里还有人也很意外,先是不好意思地擦了下头上的汗,然后开口问她:“你咋还没回家?我刚才去体育馆打乒乓球了,没想到中途下雪了。我回来拿棉衣。外面风可大了,我从操场跑过来的,冻得要死!”
林悦没想到沈逸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突然有点慌张和窘迫,好像不希望被顶级学霸看穿她在这里刻苦用功。
“我也准备回家了”。沈悦赶紧收拾课桌上的文具和参考书,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想赶紧逃走。
“林悦,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沈逸从第一排的座位上拿起外套套上,右手拎起书包,朝最后一排的林悦说到。
林悦又被吓了一跳。“他知道我的名字?我和他不一个行政班,目前这个奥赛班是走班制的,我的成绩又不突出,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林悦此刻满脑袋的问号。
沈逸看出了林悦的疑惑,马上解释到:“这个班里就三个女生,我当然知道你名字啦。”
沈悦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本来学校学生就不多,理科学的好的女生更少,知道名字好像也正常。
“走啦走啦,你家离我家不远,顺路一起走吧”。沈逸用空出来的左手朝林悦挥了挥,林悦仿佛中了邪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沈逸身边,一起走出教学楼,朝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风一直很大,林悦用红色毛线围巾把脖子和脸都围起来,头上也带了个红色的毛线帽子,只露出了眼睛。沈逸穿上棉衣,把棉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因为没有围巾,所有他用两只手把帽子拼命拽住,否则很快就会被风吹得翻过去。
没想到一路上沈逸的嘴就没停。一会儿问林悦在做哪本参考书,一会儿问她喜不喜欢乒乓球,一会儿又问她作业一般几点做完。他问一句,林悦就答一句。
沈逸像是要逗她开心一样,说:“这个奥赛班就是老师挣钱的,里面讲的题高考根本不会考,所以会做也没用,没必要耽误时间上这个班。”
林悦吃了一惊。
因为从小到大,学校和老师在她心里就是绝对的权威,尤其是现在的这个物理老师,是省级的特级教师,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老师开班选拔,她能考进这个班都已经让她暗自骄傲了几天。她完全没想到总是考试第一名的沈逸会这样说,仿佛她努力争取的东西在他这里却是一文不值。他这是在炫耀自己的智商吗?林悦的自尊心被刺痛了。
沈逸没有察觉到林悦的情绪,还是自顾自地说着:“天气冷了也不能踢足球,只能去打乒乓球。但是我眼睛不太好,体育馆的灯光也不够亮,影响我的发挥。”
林悦没有搭腔。林悦想到自己天天起早贪黑地刷题,他不是踢球就是打乒乓球,还次次成绩碾压大家。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沈逸这才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一时也不知要再说什么。
再过一个路口就快到林悦家了,林悦停下来和沈怡说:“我要到家了,你家在哪里?过会雪会更大,你快回家吧。”
沈逸听到迟疑了一下,然后指着东边的方向说,“我家就在你家后面几栋楼。那我也回家了。”
林悦朝沈逸挥了挥手,意思是再见。林悦独自过了马路朝自己家的单元走去,突然背后又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又是沈逸。
沈逸从林悦围巾里露出的一双大眼睛里看到疑问,赶紧解释到:“你物理有不会的可以问我,明天我早点打完乒乓球来教室找你。作为交换,我有不会的英语题,可以问你吗?”
林悦很意外,但是她马上就点头说:“可以啊,谢谢你!”
沈逸立即笑了:“谢我啥啊!我回家了,明天见啊!”然后扭头就走了。
林悦也转身回了家。
她现在有一点点开心,围巾盖住了她的浅笑盈盈。沈逸今天能陪她说了很多话,是她不曾有的体验,因为她平时都是和女孩子一起玩,其他男孩子都会觉得林悦有点无趣,不会太主动和她说话。这个陌生的学霸男生能和她主动聊天并且一起回家,尽管他说的有些话会让她不舒服,但是她今天回家的一路上整体感官是愉悦的。
她很期待明天和沈逸的问题讨论,为此她当天晚上又多花了些时间学习物理,挑选了 2 个她没有解体思路的题目准备明天去问他。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英语笔记,以应对第二天他问的英语问题。那一晚上的学习效率极高,给她极大的满足感。
和沈逸的相识,即使在 13 年后,29 岁的林悦想起来还会觉得很愉悦。
那是她青春懵懂时,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一种别样的感觉。和她并肩走回家的这个男生,和那些从小一起捉迷藏丢沙包的男同学们相比仿佛是两个物种。那短短 20 分钟的回家路上,沈逸说话时带点京腔的口音、总是带点戏谑的语气、藏着笑意的细长的双眼,都在林悦的心中深深地刻印了下来,让她在未来的时光里总是忍不住回想,以及不自觉地和她再遇到的男生对比。
此刻 29 岁的林悦,看着窗外悬着的上弦月,嘴角微微地翘起。真神奇啊,她竟然又遇见他了,在那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场景下。但是他说话还是那样的语气,眼睛还是那样弯弯的,仿佛和 16 岁的少年重叠。
林悦闭上了眼睛,又细细回想今天相遇的每个细节。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