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自行车在城里转了一大圈，沈菀也没有空手，又在百货大楼给侄儿长安买了点米糕和水果罐头，宁宁放在娘家待几天，她担心太麻烦大嫂了。
她现在手上只有一百多块，之前筹的钱都和二哥一起开服装厂了，前期需要垫钱的地方很多。
她这会也有点拮据。
沈菀想到样衣已经出来了，她又去了一趟服装厂。
因为她生孩子的关系，所以耽误了生产，只是样衣打出来了。
沈从棋还是要等她看看才能决定要不要大批量生产。
服装厂的位置离市区远，但是地方很大，也便宜。
这个点正是吃饭的点，服装厂的女工都是自己带饭的。
大家都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饭。
“沈老板，吃了吗？”工人和她打招呼。
沈菀笑着点头，厂里招的都是一些下岗的中年妇女。
现在国营厂子经济效益不好，很多国营厂都会裁员，再过两三年后，全国都会有大面积的工人下岗！
以后那是属于个体户的时代。
她也佩服二哥，二哥在国企政府单位上班，眼光果然锐利。
只不过现在有很多人看不起他们这种私营厂，认为国营厂才有保证。
“我二哥呢？”
“在里面琢磨样衣呢。”
沈菀不再久留，径直进去找二哥。
服装厂大是大，但是她和二哥的办公室都很简陋，是用几块木板隔开的。
其余的地方都是工人踩缝纫机的位置。
“二哥。”沈菀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穿着西装的二哥，藏青色的西装套装穿在二哥身上，他就是活脱脱的衣架子。
“菀菀？”沈从棋挑了一下眉。
他下意识要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
“西装二哥穿得很好看，别脱。”
“二哥你不是要出去谈生意吗？以后都穿西装，以后这是一个大趋势。”
换而言之，她二哥也是服装厂的活招牌。
沈从棋嗤笑，“还是别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那个老古板，认为这是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我担心老古板被气死。”
沈从棋揶揄道。
他和父亲关系不好，父亲更是恼怒他，把妹妹也带坏了。
在国营单位有什么不好？那可是铁饭碗，现在出来风吹日晒，到处遭人白眼。
沈菀目光灼灼，“二哥你怕什么吗？我陪你一起穿。”
“我们是设计衣服的，如果连我们自己对自己的衣服都没有信心，那还怎么签大单子？”
现在大多数深市那边发达地区有一些人在穿西装，这股风很快就要吹到全国各地。
“我还有一个新的想法，尽量做一些大胆的颜色。”
这个年代，白色西服喜欢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认为不吉利。
他们都喜欢鲜艳的色，只有到了二十世纪，审美的风向又趋向冷淡风。
时尚就是一个轮回。
沈从棋轻笑一声，目光扫过沈菀。
“我们家最离经叛道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你才对！”
沈菀弯弯嘴角，“明天就可以大量生产西服了，一定要快。”
“你确定没问题？”这次轮到沈从棋举棋不定了。
沈菀眼神坚定。
“我二哥也前怕狼后怕虎了？”
她确定不会有问题，她们前世还不知道风向，只是摸着石头过河，都能把沈氏的企业做大做强。
这一世，只会让沈氏企业更胜前世。
沈从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笑声。
“那明天开工，温惜惜那边……”
“叫她回来就是。”沈菀很坦然。
温惜惜留在厂里，在她眼皮子底下，也比去部队好。
“你没问题，我也没有问题。”沈从棋沉默了一下。
这个时候如果赶走温惜惜，怕只会加剧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
他不是养不起沈菀母子，只是觉得，沈菀应该是爱陆明铮的。
如若不然，怎么会听信父母的话就嫁了？
说忘就忘了那个人呢……
“明天我也来工厂。”
和二哥商量好了，沈菀心底也有了主意，她也就蹬自行车回去了。
暮色四合。
她才回到家，就看到温惜惜在院子里收拾东西，柔软的声音里夹杂着不确定的喜悦。
“明铮哥。”
“你真的要带我去随军吗？那嫂子怎么办？宁宁又怎么办呢？”
“沈菀容不下你，我不能对你的处境坐视不管。”下一刻响起的是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
“你一个人带孩子，你吃不了那个苦。”
“至于宁宁……沈菀会照顾好孩子的。”
“沈菀和你不一样，她有文化，有学识。”
沈菀的心一寸寸地冷下去，但她不觉得疼痛，甚至还能扯开嘴角，笑起来。
她是想笑。
她只是离开了一天，他就下定决心要带温惜惜去随军。
她和温惜惜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她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