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两人同时向门口看去。
　　盛如瑾最先反应过来，她对着门口道：“先不用啦，昭昭说她还不想吃。”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惜文没有理会她的回答，继续问：“小姐，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盛如瑾眼里怒气更盛，小叔叔家的佣人眼盲吗？竟然分不清谁才是盛家真正的主人。
　　她随手拿起手边的玩偶，朝着季昭昭的脸用力一扔：“回答她。”
　　季昭昭没有躲开，脸被玩偶撞击轻轻偏了一下，她保持正常的声音：“惜文姐姐，我们先不吃了，谢谢你。”
　　她努力保持着声音平缓，可尾音还是轻轻颤抖了下。
　　惜文坚持道：“小姐，厨房的人做了好久甜品呢，放着就浪费了，我放进去就走，不打扰你们。”
　　盛如瑾烦躁，让季昭昭站起来，自己起身去开门，皮笑肉不笑：“小叔叔家里的佣人果然和别人不一样，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惜文进来后迅速扫视一眼季昭昭，没发现有任何异常，盛岱渊吩咐她十分钟就来看一次，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刻叫他来。
　　惜文听到这话后放下托盘：“盛小姐，您大概想错了，我和盛先生是雇佣关系，盛先生需要给我缴七险二金的，不存在谁是谁的主子，或许您要看一下我的劳动合同，哦不，卖身契吗？”
　　她的态度不卑不亢，走近季昭昭，站在她身侧，手轻轻扶着她的腰，笑道：“盛小姐大概还没有融入现代社会，您对此有疑虑的话我可以请来盛先生给您解答。”
　　她在季昭昭身侧态度很明显，做支持状。
　　又轻巧用盛岱渊的名头微微打压盛如瑾，tຊ果然盛如瑾一听到他的名字脸色就变了变。
　　“随口说一句罢了，告什么状啊。”盛如瑾气势减弱。
　　惜文刚准备走，突然发现了季昭昭脚下的玩偶，她立刻察觉到不对，季昭昭很珍惜房间里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它随意掉在地上。
　　她捡起玩偶，装作无意打趣道：“这不是在床上吗？怎么掉地上了。”
　　盛如瑾有些慌乱：“我不小心碰到了，怎么，不行吗？”
　　“当然可以。”惜文站定，拍了拍玩偶，把它放到原位。
　　盛如瑾：“好了，东西你也送到了，可以走了吗？”
　　惜文不动：“我需要服侍，哦不，伺候您用甜品。”她笑着说的，别人听来也只当作开玩笑。
　　盛如瑾脸色难看，这人八面玲珑，说话让人抓不住把柄，净给她心里添堵，她不敢再朝惜文发脾气，只能把目光移向季昭昭：“昭昭，你不是想和我说些悄悄话吗？”
　　她看着季昭昭，暗示。
　　季昭昭抓着衣服，转头对惜文说：“惜文姐姐，不用麻烦你了，我们自己吃就好。”
　　惜文不能再多留，不然她不知道盛如瑾会对惜文做出什么事来。
　　以前对她好的所有朋友的下场在她脑中循环，季昭昭浑身冰凉，她的脸惨白，圆眼中露出惊恐，她眨了下，努力挤出平时的笑，示意惜文不用担心。
　　惜文眉头轻蹙，盛岱渊交代她确保季昭昭没有被欺负，眼下这个情况她也分不出来了。
　　可季昭昭已经开了口。
　　惜文想了下，迅速做出决定：“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厨房还煲了汤，我稍后再送过来。”
　　她故意没说多会儿会来，退了出去。
　　她走到楼梯处后又悄悄折返，贴着门听了会儿，里面没声音，她才放心离开。
　　盛如瑾看着门缝里的人影消失，讽刺道：“看你看得真紧，不知道的以为你是这里的女主人呢。”
　　季昭昭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回答什么才能打消盛如瑾的怒火，只能低着头。
　　她的膝盖隐隐传来刺痛，她愣愣地想，幸好穿了裤子，不然让惜文看到膝盖上的伤就不好了。
　　她会对自己失望的吧。
　　惜文大概不知道，她是这么没有自尊的一个人。
　　盛如瑾提高音量：“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
　　她的音量一高，季昭昭就会感觉到恐慌，心颤了颤，不安地张口：“不是，只是她可怜我，施舍我。”
　　不是这样的，她知道惜文对她有多好，惜文给予她的温暖有多珍贵，可她只能这样说。
　　果不其然，盛如瑾听了笑了下，心情好了些，她懒懒问：“那你说说，你哪里值得她可怜你呢？”
　　季昭昭踌躇，犹豫着应该如何回答，她努力回想盛如瑾以前对她的评价：“我很差劲，卑劣，无趣，没有到达做人的基本线……”
　　“好了。”盛如瑾打断她陈述，她似笑非笑：“你记得还挺清楚的。”
　　季昭昭不知道该不该应下盛如瑾这句话，她只能局促地笑笑。
　　盛如瑾不说话了，她拿出手机，指甲点击屏幕声音不小，她打字很快，随意点击几下就关了手机。
　　她看季昭昭还在原地呆滞，突然发问：“季昭昭，你恨我吗？”
　　季昭昭茫然，下意识回答：“不恨。”她摇了摇头。
　　盛如瑾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你觉得我相信吗？”
　　季昭昭低头，苦涩道：“我有什么资格恨你呢。”
　　直到现在，她被盛如瑾欺凌得遍体鳞伤，她还是无法生出恨意。
　　是她和妈妈破坏了盛如瑾的家庭。
　　盛如瑾九岁的生日，盛宗一整天都没有出现。盛如瑾留了一大块蛋糕等着爸爸，等来的却是盛宗喝得酩酊大醉，搂着她妈妈喊阮娜的名字。
　　季昭昭正好在楼上目睹了这件事。
　　盛如瑾一抬头，发现了她。
　　季昭昭还记得盛如瑾那时候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活剐了。
　　也就是那一刻，季昭昭才意识到自己的妈妈做了什么事。
　　如果她能再好一点，爸爸不会放弃她，妈妈不会离婚跟着盛宗，盛如瑾和她的妈妈也不会受到伤害，小叔叔也不会因厌恶她不得不离家。
　　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也许你不相信，我知廉耻。”季昭昭今天第一次直视盛如瑾。
　　盛如瑾恼羞成怒：“季昭昭，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她提包怒气冲冲离开，门被狠狠摔上。
　　季昭昭双腿无力，顺着床尾到地上，她把脸埋在松软的被子里，眼泪浸湿大片。
　　书房。
　　盛岱渊结束会议。
　　惜文敲门：“盛先生。”
　　“请进。”
　　惜文带着四个保镖进来。
　　盛岱渊双手在桌面上相握：“季昭昭最近怎么样。”
　　惜文让出位置，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能不能在保镖面前说，于是先让他们开口。
　　保镖挠了挠头，互相对视，想了半天才吭哧一句：“小姐最近挺好的。”他们明显底气不足。
　　盛岱渊双眸幽深，屈指，敲敲桌面，平静道：“说。”
　　其中一个保镖被其他人推出来，他眼睛一闭，视死如归道：“小姐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