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底清明，音色低冷又寡淡，拒绝的干脆，也利落。
杨以晴怔了一瞬，反应过来以后秦知煜已经举着电话走远了。
电话是姜漓打过来的，她估摸着秦知煜竞赛已经结束了，特地打电话过来慰问一下，“竞赛怎么样，难吗？”
“不难。”
姜漓切了声，“那这次出题人不行啊，有待提高。”随后掰了瓣橘子放进嘴里，汁水席卷口腔，姜漓被酸的直皱眉头。
姜漓轻咝了一声，连忙拿起一旁的酸奶猛喝了几口。
秦知煜听到她那边细细碎碎的动静，微微蹙眉，“吃什么呢？”
“橘子。”姜漓被酸的不行，尝了一个后再也没吃了，“超级酸。”
秦知煜有些忍俊不禁，能想象到姜漓刚才的表情，她吃不了太酸的东西。
“你联考怎么样，画出来了吗？”
姜漓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轻哂，“我能画不出来？”
“哦，那之前是谁没灵感，跑到我面前哀嚎的。”秦知煜已经走到酒店电梯楼口了，想到她之前怨天尤人的样子没忍住勾了勾唇。
姜漓瞪了瞪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口，“你会不会用词？我哪儿哀嚎了，你这年级第一语文怎么学的？！”
秦知煜没再继续呛她，而是岔开话题，“明天几点结束？”
“差不多10点半吧。”姜漓思索着开口，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许亦和音音说明天一块儿吃个饭，你能回来吗？”
“看情况，应该能。”
姜漓窝在单人沙发里，听到他这话轻笑了一下，“行吧，秦少日理万机，我能理解。”
秦知煜很轻地笑了声，嗓音散漫倦懒，“少阴阳怪气。”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刚好两人都碰上考试，互相慰问一下以表关心。
秦知煜已经到酒店了，挂了电话以后顺势将外套脱下，酒店里开了暖风，暖和的紧，刚准备去浴室洗漱电话又响了。
少年瞥见备注以后脚步一顿，捞起电话接起，“妈？”
电话那边正是林云卿，她刚在参加完一个活动，这两天在南城有行程安排，也知道秦知煜现在在南城比赛，特地打了个电话过来。
林云卿嗯了声，“你刚在和谁打电话？怎么一直占线。”
“姜漓。”
林云卿啊了声，“漓漓啊，听你周姨说她今天联考，考的怎么样？”
“应该还不错。”
“明天竞赛什么时候结束？”林云卿微微一笑，“要不要来现场看妈妈的线下活动？就在南城，结束后我让助理去接你？”
“不用，我明天就回京北了，估计去不了现场。”
林云卿唇角的笑意一僵，半眯着眸子开口，语气含着一丝危险意味，“你妈妈我的活动不值得你改签一下？”
秦知煜不为所动，“改签不了。”
林云卿，“……”
她似乎是气笑了，一改起初商量的语气，面无表情地出声，“那你现在过来陪我吃饭，地址发过来，我让人去接你。”
似乎猜到他又想拒绝，林云卿直接堵住他的话头，“再拒绝，我给漓漓打电话了。”
秦知煜，“……”
真是服，他妈每回见姜漓两人都能凑到一块儿聊上好几个小时，打电话打电话亦是如此。
林云卿会给姜漓讲娱乐圈的八卦，姜漓每次都听的津津有味，但她明天还要考试，现在还真不是聊天的时候。
少年只好把刚脱掉的外套重新穿上，语气略微无奈地开口，“定位发你微信上了。”
林云卿听他答应，轻哼了声然后挂了电话。
大概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酒店楼下，秦知煜弯腰坐进车里，朝前排礼貌颔首，“郑阿姨。”
郑晞是林云卿的经纪人，也算是看着秦知煜长大的，也笑着回应了一句，“你妈妈已经在吃饭的地方等着了，咱们直接过去。”
“好。”
“以防万一，先戴上这个。”郑晞朝秦知煜递了个口罩，后者接过后直接戴上。
吃饭的地点是南城的一家私房菜馆，私密性好，林云卿是公众人物，粉丝量庞大，真爱粉多的同时黑粉也多，两人每次见面都是挑私密度高的场所，免得被人认出来。
半个小时后，郑晞推开包间门，朝里面那人扬眉，“人过来了。”
秦知煜关上包间门，口罩摘下被他随意搁在一旁的柜子上，抬眼看过去。
林云卿正坐在桌前，她刚从某个活动上下来，里面还穿着高定礼裙，外面披了件米色大衣。
女人红唇摇曳，平直的眼线顺着眼尾拉出去，脸上妆容精致又高级，衬的五官更加立体明艳。
“过来坐。”林云卿示意秦知煜坐下，口吻慵懒随意，“想吃什么自己点。”
秦知煜从竞赛馆出来直接回了酒店，也没吃饭，眼下还真觉得有点饿了，翻了翻面前的单子，点了两个符合自己口味的，随后抬眼看她，“你吃点什么？”
“点些清淡的，这儿的玉米羹给我来一份，不放糖。”
秦知煜按着她的喜好添了几个菜，最后又把玉米羹点上，一并递给一旁的侍应生。
林云卿视线落在自家儿子身上，少年头发似乎长了些，微微遮住眼睫，眉眼间透露着几分疲态，随即关心道，“比赛很累？”
“还行。”
“那你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托您的福。”秦知煜身子向后靠，懒懒地窝在椅子里，“刚到酒店，你就把我喊过来了。”
“怎么？亲妈见你还得提前预约？”林云卿很短地笑了声，“外面一堆排着队想见我的还见不上，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秦知煜，“……”
过了会儿，包间门再次被推开，侍应生将菜布在桌面上，随后欠身退了出去，秦知煜盛了碗玉米羹给自家母亲。
林云卿用勺子轻轻搅拌着，想到什么，目光再次落在秦知煜身上，少年依旧是那副冷言淡漠的样子，轻啧了一声，“明天真不去现场啊？难得在南城碰上。”
“约了几个朋友吃饭。”
林云卿闻言立马放下了勺子，半眯着眸子，语气夹杂着一丝危险意味，“我在你这儿还比不上一顿饭了是吧？”
察觉到对面凌厉的视线，秦知煜放下筷子，对上她的视线，声音透着几分无奈，“下次，下次我一定去现场。”
林云卿轻哼了声，并没有被他哄到，而是问他，“明天跟谁一块儿吃饭？”
“姜漓明天联考结束，约了几个人一块聚餐。”
林云卿脸上茫然一瞬，啊了声，“漓漓啊，那行吧，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林云卿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个消息过去，随即对秦知煜开口，“正好有个东西你明天帮我带给漓漓。”
“什么东西？”
“女孩子的小玩意儿，说了你又不懂。”
秦知煜，“……”
“对了，春节前我有个代言活动在京北，到时候联系你，我请你和漓漓吃饭。”
秦知煜嗯了声，没什么意见，“行。”
“最近怎么样？有回秦家吗？”
林云卿平日里和秦知煜联系的少，她确实忙，更别提进组的时候，加上秦知煜本身也不是热络的性子，母子俩都是偶尔想起来打个电话。
秦知煜瞥了眼窗外，视线刚巧落在外面的细水长流的景观上，不太在意地开口，“国庆的时候回去了一趟，在老宅吃的饭。”
林云卿点头，“你爷爷那里可以多去看望一下，老人家上了年纪，至于你爸那里，不想回可以不回。”
秦翰和林云卿两人离婚离得早，那会儿秦知煜还小，林云卿又是艺人，工作地点不定，母子俩都是隔一段时间见一次。
但林云卿这些年来也时刻关注着秦知煜，发现秦知煜不习惯秦家的氛围以后立马在京北另买了套公寓给秦知煜，他上高一的时候直接搬进公寓单独居住。
秦知煜微微点头，视线从窗外收回，话题揭过去，母子俩又聊了些别的，这顿饭慢慢悠悠地吃了一个多小时，林云卿直接让助理送他回酒店，自己和郑晞开车回去。
临走前，林云卿将助理送过来的手提袋递给秦知煜，温声开口，“阿煜，记得把这个给漓漓。”
秦知煜接过，注意到袋子上的logo，很轻地挑了下眉，“衣服？”
这个牌子的衣服秦知煜认识。
“嗯，里面也有你的一件。”说着，林云卿把脸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随后又把另一个小袋子递给他，“这是几个饰品，你一并带给漓漓。”
林云卿很喜欢姜漓，加上她又是好友周娴的女儿，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姜漓喜欢收集一些小饰品，遇到好的自然而然会留意。
秦知煜接过，“行，你回去也早点休息。”
车子渐渐驶离，郑晞也已经把车开过来了，林云卿拢了拢外套，弯身坐进副驾驶，目光落在前方渐行渐远的车尾，直到消失不见，林云卿闭了闭眼睛，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着椅背。
郑晞打着方向盘，顺势偏头看了她一眼，微微调侃道，“怎么？他明天不来啊？”
林云卿嗯了声，“他们小孩儿约着出去吃饭了。”
郑晞微微扬眉，“话说阿煜今年升高三了吧，本来高三就时间紧，估计私下聚餐的机会也少。”
“嗯。”林云卿点头，“本来也没指望他来，他现在高三关键期，还得分出精力参加竞赛，压力本身就不小。”
郑晞闻言轻叹道，“哎，人比人气死人，我家那个学习要是有阿煜一半上进，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操心。”
“我对他学习要求没那么高。”林云卿单手撑着脑袋，语气随意地开口，“他自己生活过的开心就行。”
“你别跟我凡尔赛了。”郑晞轻啧了声，她无数次地想，要是秦知煜是她儿子就好了。
“对了，你今天去接他的时候没被人跟吧？”
“没有，今天活动结束我们特殊通道，没有狗仔也没有私生饭，行程也没暴露。”
“那就行。”
林云卿在这方面一直很重视，那些媒体怎样说她都行，但是不能牵扯出来秦知煜，她一个人生活透明也就算了，毕竟她职业特殊，唯独不能扰乱秦知煜的生活，这是底线。
郑晞同样是个母亲，能理解她的想法，也赞成她这样做。
想到今天见秦知煜的时候，郑晞没忍住笑了下，“我瞧着咱阿煜这些年越长越帅了，你说学校会不会有好多小姑娘追他？”
说到这儿，林云卿唇角轻勾了一下，“我儿子像我，长得能不帅吗？”
郑晞无语道，“真想让你粉丝好好看看你现在傲骄的丑样子。”
“你说阿煜会不会早恋啊？”
林云卿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开口，“好问题，下次见面我问问。”
郑晞，“……”
你这妈当的也挺随意的。
……
翌日上午，京北迎来了初雪。
在学生专心应对考试的过程中，灰蒙蒙的天空渐渐撕裂出一道缝隙，无数洁白的雪花如同羽毛一样洋洋洒洒落下来，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城市。
窗外的风更冷冽了一些，空气中萦绕着寒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考试结束的铃声划破原本寂静的屏障，考生陆陆续续往外出，姜漓将手缩进袖口，浑身上下一点儿也不想接触冷空气。
女生掀起眼皮看了眼，这场雪下的不小，地面上已经薄薄积了层雪。
姜漓没带伞，随意将帽子往头上一戴便踏入了白雪中。
没走几步，口袋里传来铃声响，姜漓脚步一顿，拿起手机看了眼，纤丽的眉尾轻轻一挑，滑下接听键，语气自然而然地开口，“这么快就结束了？”
对面嗯了一声，而后慢慢悠悠地开口，“你右手边，路对面那家咖啡厅，过来。”
姜漓神色怔住，下意识侧身望过去。
对面那家咖啡厅在外面摆了露天座椅，其实也不算露天，每个桌椅上方都撑了一个大大的黑伞，夏天的时候既能遮阳又能避雨，只不过冬日里天冷，外面几乎没人坐。
今天倒是独独坐了一个。
少年依旧是穿了一身黑，面庞清朗如月，侧脸轮廓线条优越，犹如经过精心雕刻的艺术品，他气质冷调，和今天的初雪融为一体，慵懒而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