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呜咽着。
房子空荡荡,回应他的,只有他回声。
大抵是觉得太痛,他咬着牙把脑袋全埋进了枕头里。
可痛意非但没止,枕头上,独属于苏婉婉的香味却在这一刻成了催化剂,一点点,几乎要把他的心脏焚烧殆尽。
苏婉婉听到他在哭。
极小声,极压抑的哭声里,夹杂的,是一声痛过一声的对不起。
他说他错了,他说他要她回来,他说,他想有个家,一个和苏婉婉的小家。
七年前。
同样因为他一句‘婉婉我想要个家’,她义无反顾戴着头纱嫁给他。
七年后,看着这冰冷的屋子,苏婉婉知道他听不见,还是笑着摇头。
“不要,谢淮川,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也不要和你有家,背叛真心的人,就该孤独终老。”
那一晚,谢淮川几乎要把所有眼泪流尽。
一直到第二天。
太阳还是照常升起,清脆的鸟鸣准点响起。
谢淮川抱着枕头醒来。
哭了一晚上,他眼睛里的红肿都还没消,可他情绪已经恢复平静。
苏婉婉看着他照常去卧室洗澡,换上干净得体的衣服,甚至还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保洁来别墅打扫卫生。
苏婉婉的死亡好像只在他心里留下了极其浅淡的痕迹。
他又开始变得很忙。
忙着去公司处理工作,下班回家就把门口的快递给拆了。
无论是他买的还是苏婉婉买的,他通通拆,然后一样样把它们归置好。
之前买的儿童家具也没落下。
他忙活一晚上把儿童房装扮好,还叫人买了好多孩子的衣服奶瓶。
男孩儿的有,女孩儿的也有。
院子里那些枯萎的花被人拔掉,转眼又有新的月季种下。
一切好像都没变。
苏婉婉认真打量着再次焕然一新的别墅,还有那个可爱的婴儿房。
她想,如果她和活着,这个家确实会是这个模样。
只是她不懂。
不懂谢淮川这是在干什么。
助理也看不明白。
你要说他忘了苏婉婉吧,这屋里的格局全都没变,苏婉婉的衣服首饰也全在该待的地方,包括她订的牛奶每天,也还是会照常送到门口的牛奶箱里。
还有那些大牌上新,店里拿款式来,谢淮川都会按照苏清楚的尺码拿一套。
可要说谢淮川多放不下苏婉婉也不然。
他连苏婉婉的骨灰都没去拿,那天被奶奶赶出来后,他就再没去过。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助理好几次明里暗里想劝他去看心理医生,都被他一眼瞪回去。
助理还当他一个人会偷偷摸摸在晚上哭,每次走的时候,看着他的背影都要摇头叹气。
可苏婉婉一直被迫待在他身边,他有没有过,她比谁都清楚。
每天晚上,他睡的比谁都好。
看管许曼的那些白大褂每天都会给他汇报许曼的近况,他每天睡前都会看一看那边发来的图,看着许曼被折磨到只剩皮包骨的身体,看她精神恍惚的大喊大叫,然后满意的倒头就睡。
怕睡不着,他还会每天吃药,熏香。
这样的画面看的久了,苏婉婉都麻木了。
她不止一次觉得,她好像从来没看透过谢淮川。
直到那天,苏婉婉生日。
他开了一瓶藏在他书房里的酒。
明明家里没人,他还是偷偷摸摸,开之前还要保证:“一口,我真的只喝一口。”
苏婉婉都无语。
她当初不许他喝酒,不过是担心他的一杯倒的体质,她没精力拖着他上楼下楼。
现在她死都死了,他还有必要这样?
她翻着白眼换了个方向坐着。
被迫跟在谢淮川身边这么多天,苏婉婉已经懒得去琢磨什么时候能走,什么时候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