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内。
正是秋菊盛开之际,满园菊花形态各异,万紫千红。
钟月柠在嬷嬷的陪同下缓缓散着步,神色平静,太医让她偶尔走动些能对日后生产有利。
他自然是听从,徐时瑾也陪伴在侧。
只是近来,她害喜得厉害,还未走两步,胃里顿时一阵翻涌。
她捂着嘴疾步到湖边,扶着树干呕了几声。
说不舒服,便回宫了。
扔下徐时瑾一人在原地。
再抬眼之时,徐时瑾正好与一旁的季佳烟视线撞了个正着。
季佳烟眉头蹙起,上前来,温声问:“先生怎么在此?”
徐时瑾愣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宫人皆在远处候着,而季佳烟的身旁竟也没有旁人。
这场‘相遇’,倒像是刻意为他们二人设计的。
“郡主怎的独自一人过来?”
徐时瑾不信季佳烟不知道这其中的含义,浓眉冷蹙提醒。
闻言,季佳烟沉默片刻,却是缓声道:“若臣说,臣是来见先生的呢?”
此言倒是大胆。
徐时瑾静静望着她,眼底露出几分诧异。
“郡主慎言。”
最终,他也只是冷冷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徐时瑾不愿给自己惹麻烦,转身准备离开。
尚未踏出半步,身后季佳烟却忽地问他:“太后娘娘待你好吗?”
脚步一瞬止住。
徐时瑾定定回头看她,半晌他极淡地扯出一抹笑来:“自然极好的。”
“那这便是你想要的日子吗?”季佳烟眸色沉沉又问。
徐时瑾脸色微僵,他看着季佳烟眼底的担忧和认真,心里却愈发觉得可笑。
他笑,这话竟然会是季佳烟来问他。
“郡主,我过上什么样的日子,自己有得选吗?”
徐时瑾轻声问。
季佳烟身形僵住,神色难看:“自然是有得选的,你若是不愿意,谁能逼得了……”
话说到此处,她自己却没了声。
他不愿意,谁逼得了……
不是的,在这世道,徐时瑾没有依靠,确实任谁都能逼得他。
自知理亏,季佳烟哑然。
徐时瑾冷笑出声,却是将她没说完的话一一回答了:“谁能逼得了我?那我便告诉郡主好了。”
“如今的我自然是无人能逼我。”
“可听闻郡主的夫君徐时瑾曾经是徐家的庶子,他倒是受尽了逼迫。”
“嫡兄身亡,徐家怕郡主府中的幼子被忽视,便逼迫他入赘嫂嫂,不过这事倒也是他自己自愿,毕竟他那个时候傻,年轻时喜欢你,甘愿做了这枚棋子。”
“后来,郡主逼他好好照顾孩子,郡主老夫人逼他给自己夫人下药,就连那半大的小世子也逼着他,他全忍了下来,但最后呢?”
“你们逼着他无路可走,只能走上最后一条路,如今却要来质问他为何选这么一条路。”
“他真的有得选吗?”
徐时瑾定定望着她,眼眸泛红。
季佳烟一时喉咙堵住,却再无声音。
见状,徐时瑾笑了笑,告诉她:“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郡马爷或许有过怨有过恨,可我没有,我信一切命中早有注定,我信我来到此处,或许就是在等待我孩子的出世。”
“郡主,前尘往事就莫要再提了,我此生惟愿过着平静的日子,愿你也是。”
句句入耳,季佳烟也无比清晰明白,两人早已无法回到过去,她亦没有半分机会弥补。
她能做到的最后的弥补,就是离他远些,不给他造成困扰。
良久。
季佳烟缓缓后退一步,朝他拱手:“臣恭送先生。”
徐时瑾没有再多留,很快离去。
离开御花园时。
徐时瑾看见了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从一侧宫门离去。
他心中骤然一顿,往下一沉。
自季佳烟回京,钟月柠对他的疑心似乎愈发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