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他失魂落魄地离开。
他没有开车,迷茫地在大街上游荡。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那熟悉的街边角落,似乎蹲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立即加快步伐跑过去。
当年的云锦茱无家可归时,就是蹲在这个路口伤心。
那时他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早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再伤心难过。
红灯早就亮起,可他如同没有看到般,还是拼命呢向着对面加快脚步。
疾驰而来的车辆几乎刹停在了他的鼻尖,惊魂甫定的司机暴躁地下了车,冲上来就是一拳。
“神经病,你要死就死远点儿。”
冷钦宴踉跄了好几步,再抬眼,路口哪里还有那个熟悉的人影。再回头,红色的车漆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第七次重生后,云锦茱逮着机会从家中逃跑。
那时她已经怀了孕,慌不择路地冲上街头。
他在后头狂追不舍,也就是在这个路口,一辆汽车疾驰而来,重重将她撞到。
她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殷红的血从她身下汩汩而出,衰败如一朵枯萎的玫瑰。
可看到他走来,眼神里只有恐惧与绝望。
而那时,他只是短暂地心慌,甚至在时空再次回溯时,勾起对新生的渴望。
“现在是红灯,你眼睛是瞎了么?”
眼前的司机还在叫嚣,他眼眸重重一沉,也高高举起了拳头。
“混蛋,你肇事撞死了我的小锦。”
“混蛋,你见死不救还敢笑。”
“....”
无言的暴怒铺天盖地而来,他早已分不清过去与现实,眼前的司机也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他拼命挥舞着拳头,猩红的眼里满是疯狂。
遭着无妄之灾的司机惨叫连连,身后被堵的汽车也快排成长龙。
很快有好事者举起了手机,纷纷对准他狰狞扭曲的面容。
也许明天,各大头版头条就全是“新娘逃婚、冷氏总裁失控”的炸裂新闻。
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很快,110呼啸而来,他的助理和保镖们也紧随而至。
一直折腾到晚上,冷钦宴才走出了警局。
不过他依旧没有回家,反而跌跌撞撞又去了西山。
因为刚刚重生,为孩子们建立的衣冠冢还没有预定。
他靠在一堆无字碑前,狼狈地俯身下去。
每次重生,云锦茱都会给孩子们建立衣冠冢。
他曾陪着来祭拜过几次,对于云锦茱哭晕过去的模样,心中总十分不以为然。
所以,等冷清沅提出,要将流浪猫狗安葬在同样位置时,他也欣然同意。
只是如今,四周哀风渐起,草丛刷刷作响的声音,像极了婴孩们的啼哭。
他倏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噩梦,那一声声无助的哀嚎,让一团团血肉有了具象化。
他抓住最近的一个墓碑,手指用力到颤抖。
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一团团血肉汇聚到一处,张开血盆大口向他撕咬过来,愤怒地、痛恨地撕咬,几乎将他扯得血肉模糊。
他这才惊觉,他杀人了。
一次又一次地,谋害了自己那些未出世的孩子。
很快,眼泪涌到了眸底,一滴一滴都砸向了地面。
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
他在瓢泼雨水里重新跪好,对着这一个个墓碑,重重磕下头去。
“小锦,对不起。”
“孩子们,对不起。”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