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中，沈凝鸢缓缓睁开眼。

母亲憔悴的面容在视线里逐渐清晰。

沈夫人哽咽着握住她的手：“阿鸢，心口还疼不疼？”

她轻轻地摇头。

窗外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府中上下显然都被惊动了。

看着母亲眼下的疲态，还有鬓角微微染白的发丝，她心底浮上一抹酸楚。

“女儿不孝，又让您担心了……”

她过分懂事，沈夫人越发心疼：“是娘没有照顾好你。”

说着，她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轻抚着。

被属于母亲的气息包裹着，沈凝鸢心里一阵暖意，鼻间却有些泛酸。

“娘，每日这么照顾重病的我，一定很累吧？”

她一直知道爹娘很爱自己，为她遍访名医，找来堆积如山的珍稀药材给她治病。

其实她明白，那些只能用来续命。

但背着像她这样的一个累赘，总是会累。

就像陪伴了自己十多年的萧晏清，也会想离开她，开始新的生活。

那爹娘呢？

是不是没有她，他们的生活会更好？

沈凝鸢忍不住去想。

沈夫人温暖的掌心贴上她脸颊，一滴眼泪砸在她手背上：

“怎么会呢？你是娘最珍贵的女儿，只要健康平安，就够了。”

沈凝鸢被这一瞬的温情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没能治好你的病，娘也很愧疚。”沈夫人轻抚她发顶，“但多亏了晏清，他送你去药师谷求医，这些年也一直陪着你，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子砸进心湖，和记忆中苏雪禾的话慢慢重合。

沈凝鸢此刻迟迟发觉，原来她和萧晏清的关系，从最初就已经定好了。

是青梅竹马，是兄妹，也是不能跨越半步的关系。

眼眶滚烫，她紧咬着牙将哽咽憋回喉咙：“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哥哥。”

这一晚，沈夫人一直陪着沈凝鸢，直到黎明才回去休息。

晨光透过窗纱，在密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握着笔静坐了很久，一笔一画地写上：“我喜欢的哥哥送给我一只珍贵的九鸾钗，那是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写到这儿，沈凝鸢停顿了下。

这些天，她也看出了萧晏清到底有多喜欢苏雪禾。

甚至忍不住希望苏雪禾可以就这样一直装下去，装着喜欢萧晏清，好好陪在他身边，让他开心……

想着这些，她重新落笔：“我决定，要把我的喜欢全部藏起来。”

最后一笔，她笔锋猛地一沉，力道大得几乎划破纸背。

倏然，手腕传来尖锐刺痛。

她垂眸看去，不知何时，手腕被九鸾钗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口子。

鲜血顺着宣纸纹理蔓延，将“喜欢”二字染得猩红刺目。

沈凝鸢攥着染血的锦帕穿过回廊，前厅传来的笑声让她脚步一顿。

雕花屏风后，萧晏清正俯身为苏雪禾整理鬓角。

两人眉眼处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腕间的伤口突然灼痛起来，疼痛愈发强烈。

“阿鸢？”

萧晏清抬头时，那抹温柔还没散去。

他自然地揽着苏雪禾的腰：“醉仙楼新出了桂花蒸栗粉糕，我打算带雪禾去尝尝，你要不要一起？”

沈凝鸢刚想答应，却突然想起自己方才在密撰上写的话，以及做下的决定，最终还是摇头。

萧晏清也没问：“那我们先走了。”

话落，他亲昵地拉起苏雪禾的手，走出了丞相府。

望着两人贴在一起的身影，沈凝鸢有些失神。

忽然，丫鬟惊呼一声，拽住她手腕：“小姐，您怎么流这么多血？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药堂里，老大夫把脉的手突然一颤。

“您心脉淤塞更甚从前啊。”

他抬眼看向这个形销骨立的姑娘，只见她苍白的唇瓣上还留着深深齿痕。

“近日是否有忧心困扰之事？”

沈凝鸢脑海中闪过萧晏清和苏雪禾亲密的身影，欲言又止。

“郁结难舒，若长此以往……”老大夫长叹一口气，“只怕红颜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