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又是这样。

每一次，她都会用这种病弱可怜的模样，夺走所有人的怜惜。

包括孟承安。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孟承安缓下神色：「绯绯......」

我打断他，几乎是从喉咙挤出一句话：「承安，继续拜堂吧，别耽误了吉时。」

就在此时，林瑟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摇摇欲坠。

「表哥......我、我胸口好痛......」

孟承安脸色骤变。

他一把将林瑟瑟抱起，转身便往外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命令：

「仪式暂停，去请太医！」

满堂哗然。

宾客们的目光如刀子般刺来。

「果然是个没福分的，大婚当日都能被丢下。」

「林姑娘才是丞相心尖上的人，一个孤女算什么东西？」

我弯腰，缓缓拾起喜绸，心口痛到几乎麻木。

十年了，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十年。

三千多个日夜的等待，等来了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嫁衣袖摆无风自动，红烛火焰轰地窜高！

喜堂瞬间寂静下来。

「姑娘......」绿竹红着眼眶上前。

我恍若未闻，呆呆地站在堂中。

宾客散尽了，天也黑了。

孟承安始终没有回来。

我脱下嫁衣，小心挂好。

指尖抚过繁复精致的绣纹，想起白日绿竹艳羡的话语。

「姑娘，这上面的纹样可是相爷亲手绘制，整个绣坊的绣娘熬了半个月呢。」

孟承安最不喜琐事，却愿意为了我一遍遍修改嫁衣纹样。

那时的我满心幸福。

可如今不过才过了几个时辰，竟是从天上到地狱。

我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原本，这应是今晚的合卺酒。

辛辣酒液入腹，眩晕中，我放任自己的眼睛变回原形。

竖瞳阴冷，泛着丝丝绿光。

伪装凡人太久，我都快忘了自己是条有着千年道行的蛇妖。

十年前，我在城郊破庙遇到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孟承安。

明明不该与凡人有所瓜葛的。

最终我却选择救了他，以孤女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

这十年来，我为他挡过箭，解过毒，除过政敌。

他从一个落魄书生成为权倾朝野的丞相，身边永远有我的位置。

直到三年前，孟承安的表妹林瑟瑟前来投奔。

她本是富户千金，却因父母骤逝，家道中落。

叔伯们如豺狼分食，将她应得的家产瓜分殆尽。

走投无路之际，她想起了孟府这门亲戚。

我可怜她身世凄惨，将她安顿在府中。

却不想，竟是引狼入室。

一壶又一壶烈酒下肚，已是三更天了。

想来孟承安又是在林瑟瑟床前守了一整夜。

恍惚中，我渐渐昏睡过去。

直到天色微明，孟承安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