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忍不住哭了，家里用二十年的时间才还完房贷，中介挂出去，却只需要三秒钟。

中介拿着合同出门，忍不住嘀咕道，“我看这家人是疯了，为了给男主播刷礼物，把房子都卖掉了。”

爸妈开始找亲戚朋友借钱，打出去的电话发出去的信息，几乎得不到回应。

只有一个远方表叔接了我爸的电话，“李大哥，听说你最近混得很惨啊，正好我手里有二十万，你要是想借钱，就来我家找我呗。”

这个表叔，仗着自己有点钱，看不起我家，每次见面时，总是冷嘲热讽。

去他家借钱，他肯定又要借机羞辱。可眼下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爸咬了咬牙，说：“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表叔家的别墅窗明几净，我们的衣服却脏兮兮的。

我身上红一块黑一块，红的是洗不掉的油漆和血渍，黑的是沾上的尘土，我手足无措地站在玄关处，迟疑着不肯进去。

表婶打量我们的穿着，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吩咐保姆在地上全都垫上了报纸，不情愿地指着地板说：

“你们就坐这儿吧，咱家的沙发十万块买的，弄脏了你们赔不起。”

“是是是。”我爸赔着笑，率先走过去坐在报纸上。

我们都坐在地上，表叔和表婶却都坐在沙发上，我们想和他们讲话，只能抬起头来仰视他们。

“大哥，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是越混越回去了啊。房子没了，儿子也没了，欠了一屁股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要是你，我就跳楼去死了哈哈哈。”

表叔咬了口保姆呈上来的车厘子，跟我爸开玩笑。

我捏紧了拳，手不住地颤抖着，我妈按住我的手腕，冲我摇了摇头。

找人借钱，身子就矮一截。我爸只能尴尬地笑笑，“确实不如兄弟你混得好，幸好你大度，愿意借二十万给我。这个恩，我老李记一辈子。”

我爸低了头，表叔却还不肯放过他，“大哥，你要不要找个道士看看你家祖坟？要我说，你就不该把第一个女儿送去福利院，做人得善良啊，你看，遭报应了吧。”

他这话一说，我们全家都愣住了。

我之前，有个姐姐。

小时候家里穷，养不起，我爸妈又重男轻女，他们就把姐姐送去了福利院。这件事，是我家的一个伤口，我妈曾不止一次地告诉我，她后悔了。

她曾经偷偷跑去福利院看过姐姐好几次，她说那个福利院条件不好，姐姐越来越瘦了……她经常在深夜抹眼泪，内疚自责，等她终于鼓起勇气想再把姐姐接回来的时候，姐姐却已经被人领养了。

这个伤口从此无人再碰，无人敢碰……除了，这个表叔。

表叔看着我们一家人都沉默了，我爸妈眼里都闪着泪光，这才心满意足，可他依旧觉得没尽兴，变本加厉道，

“大哥，你想借这二十万也可以，但是有件事，我心里一直有芥蒂。去年，我爷爷快死的时候，想让你家闺女陪嫁冲喜。”

“你不仅不同意，还在所有亲戚面前驳了我的面子，这事儿是我心里的一个结。你说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