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7

落地西藏是在第二天清晨。

我激动的睡不着，在确认天气晴朗后就租了辆车去看日照金山。

当金光破开云层落在山巅，山体的起伏在不断攀升的日头中被一点点勾勒时。

眼泪终于如堵不住般落下来。

自然的神性在每一次日升日落，在每一次呼吸里。

总能在一瞬就让人放下生活里遭遇的一切，安静下来。

这次来西藏，我跟当年在国外偶遇的驴友小丁约好。

要一起攀登南迦巴瓦峰。

结束今天的行程之后就要进行严格的体能训练。

办理入住，前台赠哈达时朝我微笑。

“您是我们今天接待的第二位，来自南方的客人。”

我惊讶的挑眉，丝毫没想到。

另一位来自南方的客人，就是江睢。

晚餐时间，她极为自然的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

就好像，我们仍在A市。

只是短暂的分别，没有争吵，没有那场新娘缺席的婚礼。

愣住的那几秒里，小丁疑惑的盯着对面的女人问。

“来找你搭讪的？”

在国外，华人面孔显眼。

我眉眼中式沉稳，来找我搭讪的人向来不少。

只是我从来都拒绝，说自己非单身。

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介绍江睢的身份。

她面对社交场合，游刃有余。

切好的牛排是适宜入口的大小，推到我面前。

“五分熟，你喜欢的黑椒汁。”

她朝小丁伸手，不疾不徐。

“你好，我是傅然的妻子。”

我抬眸看她一眼，重声解释。

“没结婚。”

推回去的牛排卡在饭桌正中。

小丁常年混迹国外，在看人脸色方面很迟钝。

“求婚没成功啊？”

江睢听完一愣，挂在唇角的笑逐渐有些释然的味道。

又一次，郑重看向我。

“是，然然在跟我闹脾气。”

“这次来，我就是想哄他的。”

话音刚落，电话铃声响起。

她公司那群人都知道她结婚的事，工作拖到现在才找上门。

江睢一反常态，寥寥几语后把堆到眼前的事推给了别人。

对面的语气有些急了，“江，你是准备放弃年终的晋升机会？”

她这次没太犹豫，盯着我侧脸道。

“是，没有比我丈夫更重要的人。”

我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太久的飞机开始白天做幻梦了。

直到我揉完眼皮，江睢还笑盈盈的坐在我面前。

她跟我说，“傅然，我知道你不是特别想见我。”

“但我是真的想你了。”

同居之后，我们分开从未超过半个月。

这是江睢第一次跟我说，想念。

可窗外的景致不是二十岁那年的校园。

我塞完最后一口牛肉，拽起小丁拿起包。

“都不重要了。”

现在，我只想攀上南迦巴瓦峰。

……

专业的攀岩运动员带队。

给我和小丁先安排了两座相连的山峰试水。

攀岩线路定好后，最难登的一段近乎垂直。

虽然我一直保持健身的习惯，但也快有两年时间没攀过户外。

只能慢慢找回过去的经验。

江睢不知从哪里找的办法，扛着台相机一路跟在我们后面。

我心底发怵的戴上保护装置时。

她突兀的开口，“傅然，抬头。”

快门被摁下，我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江睢在试图补齐我们过去的遗憾。

我说她没在健身时给我拍照片，她就在现在补回来。

小丁爱凑热闹，我也没跟他细说我跟江睢那些渊源。

他无比主动的拿过相机给我看成片。

江睢拍照的技术实在很惨烈。

几乎张张都是变形的脸蛋和怪模怪样的动作。

偏偏她脸上的神情又认真的让人难以戳穿。

小丁拍她肩膀，“我就没见过有人能把傅然拍的这么难看的。”

江睢脸色一白。

她知道的，她给齐笙拍的那组照片。

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同事夸好看。

可她镜头里的我，没有了那种生动的味道。

短暂的小插曲，我不再回应江睢的任何指令。

戴上攀岩手套，顺着教练设定好的路线一步一步钉实脚下。

伏在岩壁上时，视角和平时很不同。

能近距离的感受到眼前的这座山峰有多庞大。

而人和人的情感又有多渺小。

什么江睢、齐笙、照片的都被我抛诸脑后。

沿途在两个途径点歇了两次。

江睢没有攀岩经验，只能在远处山脚下看着。

近云层的峰顶上，她黑色的冲锋衣像不起眼的染色点。

我花了四个小时，爬上了这座攀登南迦巴瓦峰之前必须要爬的岩线。

高海拔的气流涌在面庞上时。

小丁低低的叹了口气。

他说，“然，你知道吗？”

“你跟她真的像两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那个我认识的你。”

山风扑在我的面颊上，吹的冲锋衣噼啪作响。

我轻轻笑了，有些恍然的惊觉。

原来，那些所谓的般配。

不过是在诸般利益视角下的衡量。

绝不是我们灵魂的香气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