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辛川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些什么。
五天前，他的确接到了叶蔷薇的电话，是小珍珠打来的：
“爸爸，你来看看妈妈好吗？妈妈怎么也不肯醒过来。”
可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了，他是这么说的：
“好你个叶蔷薇，明知道薛柠在医院里养病，还让你女儿来捣乱。既然你喜欢装睡，那你就去死好了！”
他要叶蔷薇去死！
他居然要自己的妻子去死！
这和蓄意谋杀有什么区别？
陆辛川不知道。
他只知道，低下头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他的双手仿佛沾满了鲜血。
而警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那通电话后，叶蔷薇女士便去世了。后面的三天里，你五岁的女儿和一具尸体在地下室里度过了整整三天，也饿了整整三天，所以才会忍不住去垃圾桶里找吃的，最后却误服了百草枯。”
“我想请问，这期间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去找过她们母女？”
陆辛川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没有去找过自己的妻女呢？
哦，他记起来了。
那几天，他正忙着在医院里照顾薛柠，还要抽空给诺诺准备生日惊喜，他几乎连一次都没有想起过那对被自己赶出别墅的，他真正的妻子和女儿。
陆辛川觉得自己就像是水里快要溺死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却只让自己越陷越深。
偏偏警察还不肯罢休：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的女儿陆明珠两天前在出门翻找垃圾桶里的食物时，不慎被一辆车撞到。车主见到陆明珠的状态不对，立刻就把人送来了医院。陆明珠在医院里曾经找到过你。她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胸口应该全是误服了百草枯后吐的血，非常明显，你不应该没有看到，那么你为什么没有及时带你的女儿就诊？反倒有护士表明，你把陆明珠丢到了病房的走廊外面，让她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机。”
“陆先生，我知道你是陆氏集团的总裁，但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蓄意杀人，我劝你最好谨慎回答。”
每一个问话都在不遗余力地击打着陆辛川的灵魂，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也想问自己，为什么明明看到小珍珠胸口有那么多血，却能因为薛柠的一句话就认定是自己的妻子在利用女儿演戏？
他到底是有多眼瞎，才能分不清小珍珠眼底的希冀与绝望？
他该死！
他真是该死啊！
那一刻，陆辛川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因为蓄意谋杀被判死刑，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助理被陆辛川眼中的决绝吓了一跳，连忙接话：
“陆总现在情绪不稳定，警方如果需要配合调查，那么我们也有权利要求律师在场。”
警察只能先把李医生带走。
陆辛川要求带回自己妻子和女儿，却被拒绝了。
“案件尚未侦破，我们有权利保留被害人的尸体。”
陆辛川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医院。
直到趁着夜色踏进别墅的大门，他的脚底都是虚浮的。
就好像，随时可能从云端重重摔下来。
摔得粉身碎骨，鲜血淋漓。
而他刚走上二楼，薛柠就叫住了他，低胸的蕾丝睡衣衬得女人身子曼妙无比：
“辛川，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的心总是慌慌的。今晚，你能不能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