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是要说什么事？”廉涟这时候才顾得上问。
　　“……其实也没什么。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就想单独找你聊聊。”
　　廉涟垂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些年还好吗？”
　　二人同时问出这句话。
　　“你先说。”程午说。
　　“我……我挺好的。我爸妈都挺好。”
　　廉涟这第二句话，在程午听来倒像欲盖弥彰。
　　“他们还经常吵架吗？他们对你好吗？”他努力让语气显得平淡一些，尽量不要透露出他的同情和怜惜。他怕伤害她的自尊。
　　“……嗯，吵架是家常便饭，我也习惯了。对我挺好的，按时给我生活费，就很好。”女孩说着，仰起脸来冲男孩笑。她的笑脸更令他感到心酸。
　　廉涟也捕捉到程午目光里的微妙变化。
　　“别担心我。”她小声说，“我撑得住，我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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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涟第一次见到程午的时候，觉得他比自己强太多。从各方面来看都是。
　　当时，她还住在海北市的兴利小区。那片居民区建于1985年。1991年，出生三天的女婴廉涟被裹在襁褓之中，被爸妈从医院抱回到兴利小区，从此开始自己的生活。
　　2002年，廉涟十一岁。
　　秋季一天里，她家楼下搬来一户新邻居。敲开廉家门的，是那家女主人黎静兰。傍晚时分，妈妈李利芝正在炒菜，廉涟在屋里写作业，爸爸廉勇在客厅看电视。一家人正按照自己的生活轨迹，度过这个平静的黄昏。
　　听见有人敲门，李利芝冲屋里喊：“廉勇，去看看是谁！”
　　抽油烟机噪音很大。廉勇的耳朵其实特别好使，但他假装被噪音影响，没听见老婆喊话。李利芝又喊了两嗓子，见没人应和，只好放下手里的炒勺，暂时关了火，跑到门口去看猫眼。
　　凹面镜扭曲了门外人的面孔。不过即使如此，李利芝还是看出外面站着的是个漂亮女人。对方烫了大波浪卷发，穿着一身红毛线衣，眼睛大，五官端正，皮肤不算很白，但绝对是个美女。
　　李利芝下意识想，廉勇不来开门也好，省得被勾走了魂儿。
　　她清了清嗓子，先堆起笑脸，才打开家门：“你好，你找谁？”
　　“您好，我是楼下刚搬来的邻居，我叫黎静兰。”红衣美女面带微笑，自我介绍。她用双手捧着一只大碗。李利芝还没看清楚碗里的内容，先闻到一阵扑鼻的肉香。
　　那是满满当当一碗油润泛光的红烧肉。
　　“初来乍到，我想着跟邻居们打个招呼。”黎静兰说着，恭敬地将红烧肉奉上，“这是我自己做的，您别嫌弃，尝尝我的手艺。”她笑的时候，脸上有两个酒窝，更显得温柔。
五、初识
　　李利芝一愣，顺手接过大碗：“谢谢，谢谢。你……要不进来坐坐？”
　　“不了。我没打招呼，突然过来，也挺冒昧的，就不进去打扰了。”黎静兰说话口音很软糯，听着不像海北本地人。
　　这时廉勇也从屋里走出来，一见门外站着个陌生女人，还这么好看，顿时眼都直了。
　　李利芝瞥丈夫一眼，担心他出丑，赶紧介绍：“这是楼下新搬来的邻居。”又对黎静兰说，“这我老头，廉勇。”
　　“你好，幸会！我廉勇。”
　　男主人向黎静兰伸出手，态度有点热情过头。黎静兰的脸好像红了红，迟疑着伸出手，跟廉勇握了握，接着立刻将手臂缩回去，又转向李利芝。显然，跟李利芝说话能减轻她的心理压力，“有空来我家玩，我周末一般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