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给我两个选择，”顾景琛眼中闪过暗芒，“那我也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下大狱，要么嫁给我。”
月光从窗棂洒进来，照亮他紧绷的侧脸。
他向前迈了一步，一股混着酒气的寒意扑面而来。
“我选大狱。”我直视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你！”他一把掐住我的下巴，“你可知道这是抗旨？”
我不躲不避，任由他的手指在我脸上留下红痕：“知道。”
顾景琛咬紧牙关，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你非要与我作对？”
“不是作对，”我目光落在他衣领上那抹胭脂痕迹，“是我配不上顾大人。”
他的手指蓦地收紧，青筋从手背一直爆到小臂。
“来人！”他突然厉声喝道，“把她带下去！”
两个衙役冲进来，架起我的胳膊。
我回头看了一眼架子上的大红嫁衣，金丝银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
牢房里的草垫散发着霉味，墙角的铁链在滴水声中发出碰撞的响动。
我靠在墙角，看着对面墙上的水渍一点点扩大。
一阵脂粉香飘来，混着茉莉的甜腻。
“姐姐。”苏兰的声音透过铁栏传来。
她身上的大虑舟红喜服还带着新嫁娘的喜气，发髻上的金钗随着她的步子轻晃。
她走到牢门前，指尖轻轻敲击着铁栏。
“你看，”她的声音里带着轻快，“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多适合你这个瞎子呢。”
她拿出一方手帕掩着口鼻，皱眉看着四周：“你说你装什么清高？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闭上眼睛，听着她的裙摆在地上摩擦。
“哦，对了，”她把声音压得极低，“你那支青竹簪，是我让琛哥买的。”
她抬起手腕，金镯子在火光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说什么配你的气质，其实是我挑的。”
“兰儿。”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琛哥！”苏兰的声音瞬间转为娇柔，“奴家是来看看姐姐，这牢房太冷了，姐姐身子弱……”
“出去。”顾景琛站在火把的阴影中。
苏兰伸手去挽他的胳膊：“琛哥，你怎么凶人家……”
“滚！”
她的手僵在半空，嘴角抽动了一下。
转身时狠狠瞪了我一眼，裙摆甩出一道弧线。
顾景琛站在牢门外，火光映在他半边脸上。
他手指扣着铁栏，指节泛白。
“眠儿，”他的声音忽然放缓，“何必这样？”
我看着那一缕从天窗漏下的月光，不发一言。
“兰儿，”他突然提高声音，目光却依然盯着我，“你在外面等我。”
“好～”远处传来甜腻的应答。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故作姿态。
夜深了，牢房愈发阴冷。
……
铁链的碰撞声混着老鼠的窸窣，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朦胧中，我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快走！”父亲推着我往外跑。
“景琛还在里面！”我挣扎着要往回冲。
“我们去救他！”父亲按住我的肩膀，“你先出去！”
熊熊大火中，父母的身影渐渐模糊。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他们永远留在了那片火海里。
“爹！娘！”我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有人从背后抱着我，呼吸拂过发梢，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是顾景琛。
我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抱出了大牢。
他的手臂环在我腰间，宽大的袖子上还沾着一丝脂粉香。
这温暖的怀抱，竟比牢狱更让人窒息。
我的心，在这一刻疼得无法呼吸。
父母用命换来的这个男人，如今却让我如此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