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如雷。
顾宛柔一瞬一瞬地凝望着苏煜，视线寸寸碾压而过，不敢眨眼，生怕下一息此人便消失不见。
男子修长指尖拨弦，一曲曼妙的《阳春白雪》倾泻而出。
乐声轻快、生机勃勃。
好似看到了万物复苏的初春景象。
顾宛柔神色恍惚，这一刻，她想到了和苏煜的初遇。
那时，她金榜题名，满腔抱负步入官途。
可看到的，却是官员无能，贪污腐败，受灾百姓苦不聊生，他们却只能在殿内无能争吵着国库空虚。
她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只因官职低微，想要往上爬，就必须要和他们成为一样的人。
面对二皇子的招揽，她极为迷茫，该不该在皇子夺位中站队呢？
正值初春，冰雪消融。
她浑浑噩噩走着，不远处，一道声音惊醒了她。
“不要铲！”
顾宛柔望去，就见一名男子从府门走出，对着仆人说道：“这一处就这样吧，保留原样。”
下人不解：“二少爷，不过几簇野花罢了。”
顾宛柔视线落在墙角，就见几簇黄花从墙角颤颤巍巍窜出，在风中摇曳着。
不由自主的，她的心被晃了一下。
随即，苏煜吐出一句到至今都记得的话语：“万物有灵，春季一过也难逃凋零。”4
“既已开花，就让它开吧。”
一抹金光辉映在他眉目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好似悲怜又谦逊的佛祖。
那一刻，她便动了心。
夜间辗转反侧，细细品味着令她振聋发聩的话语。
“万物有灵，春季一过也难逃凋零。”
“既已开花，就让它开吧。”
以花喻人，恰如其分。
既然已身处官场，那便做想做之事，结自己能成之果。
三年未见，再次相遇，那早已模糊的身影逐渐与眼前的男子重合。
他依旧未变。
还如同初遇之时，垂怜万物。
一曲毕，余音绕梁。
顾宛柔抬眸，静静看向端坐在正堂之中的白衣男子。
哑声问了一句：“这位郎君，可是姓苏？”
她极为清晰地看到男子顿了一下，随后，垂眸回应：“在下无名无姓，只有一个名，名为阿珏。”
“阿珏……”
顾宛柔神思恍惚，呢喃重复一遍。
随即，她压抑着情绪，哑声说道：“揭开面具。”
男子抬头，对视一眼，他轻笑了下：“大人，阿珏有一规矩，若有贵人想要一睹真容，需给一百两银子。”
话落，顾宛柔眉眼沉了下来，抽出几张银票拍оазис在梨花木桌上。
“五百两，够了吗？”
“顾大人大方。”
男子眉眼弯弯，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且熟悉的面孔。
顾宛柔呼吸一滞。
她不受控地站起，尾音破碎：“阿煜……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苏煜，却是一脸疑惑的望着她：“这位大人，我叫阿珏，不叫阿煜。”
闻言，顾宛柔神色一顿，不知想到什么，没有再言语。
“大人，在下已演奏完毕。”
说着，阿珏抱着古筝退下。
直到身影消失，顾宛柔才收回视线。
……
移步消失至回廊，阿珏似乎还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晦暗眸光。
回了院子。
他端坐铜镜前，注视着镜中之人，吐出一口浊气。
他既是阿珏，也是苏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