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时砚身形微顿，片刻的僵硬后卸了力气。
台下的观众还在状况外，有着被打断的迷茫和不耐。
“什么情况啊，家务事没处理好耽误我们看戏？”
“看着都二十多岁的女同志了，怎么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盛母也叫嚷得更加大声：“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还不快给我下来！”
盛时砚在台上，看着眼前再一次歇斯底里的盛母，心里叹了口气。
不复上一次的不甘，她只是平静地和身旁的人交代了几句，下了台。
盛时砚看着盛母，淡声说道：“妈，我们回去吧。”
走在路上，盛母狐疑地看她好几眼。
见她神情乖顺，盛母才终于放下心：“你早这样乖乖的不就好了，也省去我前面的功夫！”
……
在盛母的看视下，盛时砚正式去剧团提了退团。
她完全照着盛母说的做，到菜市场买了菜，又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
对一切安排都没有异议。
盛母欣慰不已：“想通了就行，以后在家里待着，听晚宜的话，好好和他过日子。”
重生回来这么久，盛时砚难得看到盛母这样和颜悦色的一面。
她笑得平静，点点头：“知道了，妈。”
晚上，江晚宜回到家，看着家里重新摆上的饭菜，发现自己竟有些不适应和怀念。
盛时砚从沙发上站起来，笑得轻软：“你回来了，一起吃饭吧。”
江晚宜散了领带，点点头：“嗯。”
他并未多想，只觉得盛时砚这大半个月来莫名的抗争终于落下帷幕。
之后，她又变回了从前那样，对他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厨房里每晚备着醒酒汤，家里的灯常亮着，而不管多晚，盛时砚都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
温柔又乖顺。
江晚宜难得感慨一句：“以后也这样就好。”1
盛时砚没说话，只是笑，在他低下头的片刻，表情变得毫无温度。
以后？她和他不会有以后了。
时间推移，很快就到了12月24日。
平安夜、圣诞节是从西方传过来的节日。
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天津城里张灯结彩、已稍有庆祝的端倪。
循着前世的记忆，盛时砚也把家里布置了一番。
江晚宜回来时，对家里浓厚的节日氛围又很是惊讶。
“今年怎么突然想要过圣诞？”
盛时砚语气轻柔：“最近你不是和外国人有合作吗？家里刚好赶个时髦。”
餐桌上是烤鸡和牛排，盛时砚亲手做的西餐。
注意到江晚宜的视线，她笑起来：“第一次做，试试味道怎么样吧。”
江晚宜心情愉悦，眼前还是那个讨丈夫欢心，处处尽心尽力的妻子。
分好牛排，盛时砚问道：“刚刚收拾家里的时候，发现少了几个花瓶，展台上空落落的。”
江晚宜一撩眼皮，漫不经心地回道：“拿去给明姗了，她刚好缺。”
盛时砚动作一顿，垂下眼，嘴角的弧度未变。
两人的婚姻，姜明姗的一切也都细细密密地穿插在其中。
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所幸这顿饭马上就要结束，这段婚姻也是。
吃完饭，盛时砚倒了两杯酒，递给他：“暖暖身子，庆祝一下。”
江晚宜未作他想，接过喝了一口，说：“味道有些奇怪。”
盛时砚心下一紧，声音却还平静：“是吗？我听说国外圣诞喝的红酒要加糖，我照着他们的食谱处理了一下。”
江晚宜没再说什么，静静喝完了。
酒足饭饱后，两人来到客厅。
灯光昏暗，显得盛时砚神情温柔，整个人异常柔软。
江晚宜凑近了，竟是想吻她。
盛时砚垂眼，偏头避开，只让这个吻落在了自己的耳畔。
江晚宜立即不悦地眯起眼：“为什么躲我，是拒绝履行妻子的义务吗？”
腰间的手实在炙热，盛时砚抬眼看向他：“你觉得你是我的丈夫吗？”
江晚宜未答。
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箍紧了她的腰身。
盛时砚攥紧了手：“其实……”
话落，男人却没了动作，醉倒在她怀里。
盛时砚未尽的话轻轻吐出口。
“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算不得真正的夫妻吧。”
夫妻这个词，放在他们两人身上实在悲哀。
所以，这场由她单人演绎的夫妻剧情，也该谢幕了。
盛时砚将江晚宜摆到沙发上，又轻声叫他的名字。
确认自己加在酒里的东西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盛时砚长舒一口气。
她这几天的乖顺，确实让江晚宜放松了警惕。
盛时砚拿出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红泥，拿着江晚宜的手指，在他的名字上盖了手印。
她松手的时候，竟又被江晚宜的手虚虚握住。
盛时砚心跳瞬间飞快。
才发现江晚宜没醒，只是口中不知喃喃着谁的名字。
她没再去听。
离婚协议书一式两份，一份她自己带走，一份留在了家里的茶几上。
随后，盛时砚提起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大门被拉开，又悄然阖上。
平静落下的冬雪中，盛时砚向前走，再没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