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初冬，天黑得极早。
绿竹在桌上燃起了油灯烛火，沈卿欢则窝在紫檀木雕花软塌上看书。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利的嗓子：“大夫人，老夫人叫您去用膳。”
老夫人？
上一世，谢家并没有什么老夫人。
谢临渊的母亲去得很早，别说沈卿欢没见过，就连谢临渊印象都不深刻。
那这个老夫人从何而来。
沈卿欢压低声音问绿竹情况，绿竹也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原来这位老夫人是谢家的妾室，还先谢夫人一步生下了庶子谢清俊。
后来谢夫人病逝，这位老夫人便被抬为了继室。
这时，外面又开始喊起来：“老夫人请夫人过去用膳。”
谢清俊走后，沈卿欢早早地便喝了一碗橘参汤，此时并不饥饿，也并不想前去和什么老夫人打交道。
“我风寒未愈，怕传染给了老夫人。”
谁知外面的人声音更高亢：“老夫人特意请了名医来替大夫人诊治。”
她这样说，沈卿欢便没法了。
于是只道：“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就来。”
绿竹拿出一声厚厚的袄子：“小姐，外面天寒，你还没有好利索，得多穿些。”
沈卿欢点点头。
这时，绿竹又开口：“听说二公子回来了。”
沈卿欢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谢临渊？”
“正是。”
沈卿欢心中紧锣密鼓地敲起来。
上一世，一个是太后，一个是权臣。
宫墙阻隔。
这一世，沈卿欢又嫁给了他的大哥，两人成了叔嫂。
这两世，造化都如此弄人。
夜如浓墨，冷风袭人。
沈卿欢提了盏夜灯疾步往正厅走去，步履匆匆，竟未注意前方来人，直接撞入了一个温暖又坚硬的胸膛。
心中一凛，连忙后退，举起夜灯一看，竟真的是谢临渊！
两人目光相交。
谢临渊直视着前方，深沉的目光显得遥远而迷茫，仿佛被浓雾深锁的潭水，显得深不可测，令人难以捉摸。
见到他，沈卿欢心里涌动出难以平静的情绪，像是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
她几乎不敢直视谢临渊，忙挪开视线，不成想，是谢临渊率先说了话。
他声音低沉清冷，可语气又暗含关切：“嫂嫂无碍吧？”
一声“嫂嫂”，让沈卿欢一怔。
心里升起些悲哀的感觉。
她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只回了两个字：“无碍。”
天色晦暗。
沈卿欢行了个礼：“我还有事，先走了。”
正准备离开，谢临渊开口问道：“嫂嫂如此焦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沈卿欢只能坦白：“母亲唤我去用晚膳，怕误了时辰。”
听罢，谢临渊轻笑一声：“嫂嫂走错了，这个方向是去花园的，我也要去正厅，嫂嫂若不介意，不妨和我一起。”
听他这样说，沈卿欢也没了拒绝的理由。
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
沈卿欢心一横，闭上眼：“小叔叔了。”
谢临渊唇边勾起一抹笑容，他拱手行礼，凛声道：“一家人，谈什么多谢不多谢。”
两人并肩往正厅走去。
一路上，谢临渊鼻尖都萦绕着来自沈卿欢身上的淡淡香味。
想到刚刚的娇软，谢临渊心神乱了，沉醉其中。
可身边的沈卿欢总觉得有股异样感觉，只默默加快脚步。
很快便到了正厅。
沈卿欢眼神尖利，一下便看见了那位老夫人以及谢相。
谢临渊面上神色波澜不惊，他快步上前，拱手行礼，恭敬地叫了一声：“父亲。”
老夫人连忙迎上来，面上便露出慈爱的笑容：“临儿，你此去蜀地，我与你父亲日日记挂着你。”
谢临渊敛起笑容，表情淡漠，弯腰恭敬行礼，语气客气且疏离：“让老夫人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