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佟梵盯着魏天明把饭做好，番茄炒蛋和萝卜汤，外加三碗白米饭。
七十年代，这样的配置搁寻常人家，已经算是十分不错的伙食了。
佟梵端着米饭，回头瞥了一眼魏天明：“呵呵，你们在西塔市生活的还挺好。”
魏天明刚把魏书墨拉出来，就听到这话，眉眼一沉：“你不要总是阴阳怪气，孩子已经懂事了，你非要让他知道父母不和睦，家庭不幸福，让人家笑话他？”
“噗嗤。”佟梵夸张捂嘴，极为做作，也很不给面子的直接笑出了声。
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魏天明很难堪，刚要说话，就听魏书墨小声道：“爸，书香没回来？”
说这话时，魏书墨眼神略有些黯淡，但更多的还是羡慕，羡慕自己的妹妹不回家，能留在温暖的珠珠姨家里，吃好的，喝好的，还能被珠珠姨抱着睡觉。
魏天明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话题，静默了一下，给他拉开凳子：“先吃饭。”
魏书墨刚要坐上凳子，发现距离佟梵很近，小嘴一抿，脸上满是不高兴的表情，拖着椅子往魏天明身边靠了靠，这嫌弃的动作太明显，佟梵想装作没看见都难。
她舀了一碗汤，轻啜一口，清清淡淡，这魏天明人品不行，手艺还过得去。
佟梵看向魏书墨，忽的嘴角一弯，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魏书香不会回来了，往后她就是你珠珠姨的女儿，很可能改名换姓，你以后也少往程珠珠那里跑，让人看到误会了，你爸的工作兴许就保不住了，你是个乖孩子，应该听得懂妈妈说的话。”
闻言，魏书墨愣住了，直勾勾看着佟梵，半晌，鼻尖一酸，放声哭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我要妹妹！你把妹妹还给我，还给我——”魏书墨仰着小脸，哭的极为悲伤，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吧嗒吧嗒落在桌上，染湿了一片。
魏天明气得不行，狠狠瞪了佟梵一眼，拽了两张纸给魏书墨擦着眼泪。
他语气隐忍而埋怨：“你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再说了，我什么时候同意把书香给程同志了？你不要胡说八道，等过两天书香情绪稳定了，我就去把她接回来。”
佟梵摇了摇头，哼声道：“接回来？呵，魏天明，你真是不知道好赖。”
说完，不等魏天明继续争辩，朝魏书墨冷声道：“行了，别哭了，吵的我头疼。”
许是她声音太冷，带着些无情，魏书墨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惊惧地盯着她。
尽管他对亲妈没什么好感，但每年回老家一次，他还是留着些残余印象的。
每次回家，她总是想要抱抱他，亲亲他，还有书香，虽然她总是不停围着锅台转，但总会把第一口好吃的塞进他们兄妹俩的嘴里，这是第一次，她对他这么凶。
魏天明也惊了惊，紧接着就皱眉道：“佟梵，要和你离婚的是我，辜负你的人也是我，但孩子是无辜的，你有必要把对我的情绪转嫁到孩子身上吗？他和书香才五岁！你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孩子的生母又怎么样？说出去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佟梵慢条斯理喝着汤，低低嘲讽一声，抬眸时，目光近乎灼人。
“孩子？那你来告诉我，一个孩子怎么会不认得亲妈，反倒是对程珠珠信任有加，恨不得换个妈？谁教的？你教的？还是程珠珠教的？再说，我说什么恶毒的话了吗？”
魏天明厉声道：“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程珠珠，我说了，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今天闹这一出，我本来是看在你情绪不稳定的份上，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你还来劲了？”
佟梵扯了扯唇：“看来你是闲够了，又想吵架了。”
一听这话，魏天明浑身一僵，条件反射性的想要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尽量平和：“我只是说，我和程同志真的没有关系，离婚的事暂时也不会再提了，我们能不能偃旗息鼓，不要再争执了，厂里已经在看我的笑话了，继续下去，正如你所说，没了工作，灰溜溜回乡下老家去，难道这样的日子你想要？你马上就要生了，情绪不宜波动太大，我也答应你，做好一个丈夫。”
佟梵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喝着汤，看向魏天明时，眼神忽明忽暗。
几天的调教下来，魏天明进化的不错，知道示敌以弱了，没那么刚了。
可惜，她这人软硬不吃。
不过，佟梵声调还是温和下来，喝完汤，又吃了两口米，她的安静令魏天明有些不安，总觉得她又在酝酿什么大招，而这个大招他很难接。
吃饱喝足后，佟梵拿纸擦了擦嘴，动作十分优雅。
魏天明皱眉看着她，很不习惯她这番做派，神色狐疑。
佟梵一个乡下来的，以前吃饭都和猪一样，会发出声响，很不文雅，更不像女人，这回却安安静静，甚至擦嘴的动作都意外的好看，从头到脚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擦完嘴，佟梵回望过去，说道：“你们人事科管的是什么？”
听到这话，魏天明心里微微提了起来，警惕地看向她，直接转了话题：“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说了你又听不懂。吃完了就回去休息，碗筷放着我洗就行。”
佟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倒是真学聪明了，都不接话茬了。
不过，以为这样她就会退缩？
大错特错！
佟梵嘴角微微翘着，眼尾梢弯成了一条细细的钩子：“本来还想和你客气两句的，既然如此，那我单刀直入了，你给我找个工作。”
魏天明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不是找工作的事，而是：“你居然知道单刀直入？”
他神色极为震惊，像是听到了什么夸张的话。
佟梵低下头，故意静默了一会，才用复杂的语调开口：“天明，其实我不是你眼中的文盲，为了讨你欢心，我在老家的时候跟着村小学学过些东西，这些你都不知道。”
闻言，魏天明一顿，看着佟梵落寞的眉眼，他突然有一瞬的歉意。
他虽然不喜欢佟梵，但这个女人毕竟跟了他六年，甚至还给他生了孩子，不管怎么样，她对他都是痴心一片，如今也不过是因为他要离婚，才生出恨意和他对着干的。
魏天明刚想说，只要你和我离婚，离开西塔市，我会给你一笔钱，甚至给你出一份嫁妆，再帮你找个不错的男人度过后半辈子，只是，我们缘分已尽。
话都已经到嘴边了，他突然看到对面的佟梵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魏天明，你这个表情真蠢，感动了？愧疚了？傻逼，我逗你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