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禁军统领的摸排之下，这侍卫当日的异常很快就被查出来了。
但再怎么无知，这侍卫也不可能承认自己杀了六公主。
好歹是战场上下来的，扛一阵子刑罚自然不在话下，这侍卫一直咬牙不招。
再加上这侍卫曾在苏大将军部下也待过，甚至还受过苏大将军的恩惠，肖统领便被误导了。
苏氏在宫中也确实有窥探宫闱之举，卫子珩真以为苏大将军有什么不妥。
如今除了卫子珩本身，苏大将军堪称军中第一人，自然得慎重对待。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还是查到了真正的罪魁祸首。
卫子珩当即下令将郑王府一干人等下了大狱。
随即前往凤仪宫准备和皇后通个气，将郑昭媛也关押起来。
在卫子珩眼里，郑昭媛只是后宫女子，通知一声也就行了。
哪料到那郑昭媛并不是什么弱质女流，连累皇后和李婕妤受了大罪。
此刻，凤仪宫中。
卫子珩听完宋女官的汇报，便捏着郑昭媛的供词，转去里间，双目紧盯着靠在榻上的皇后，“是朕的失误，阿芸不要再怨怪自身了，小六遭遇这样的意外，朕也很难过。”
“但璟佑和璟昕还需要我们看顾，你要早日振作起来。”
皇后眼眸微动，嘴角泛起一丝苦意，“陛下，非是臣妾有怨，只是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顿了顿，又道：“郑氏女在后宫多年，臣妾都未能发现不妥，亦有失察之罪。”
卫子珩眉头一皱，在榻边坐下，按住想要起身的皇后，“这如何能怪你，是朕小瞧了那姓郑的，这些年他在府中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还以为他真做了安乐公。”
皇后看向卫子珩，欲言又止，最终轻轻一叹，“陛下何止小瞧了郑立，臣妾有一言，或许不合陛下心意，但臣妾请陛下慎重思量。”
卫子珩握住皇后的手，缓声道：“你的话朕何时不放在心上了，直说就是。”
“陛下是不是以为，后宫女子，难以成事？”
卫子珩眉稍微动，虽未开口，神色间却没否认的意思。
这郑氏女最后即使靠着劫持皇后走了出去，她也走不远。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难道还真能让一弱女子跑出皇城去？
“陛下莫要小瞧了女子。”皇后肯定道。
不待卫子珩说话，皇后又道：“郑氏女未成事，或许是天命不佑，但女子能做的事情其实有很多。”
“陛下慈父心肠，让所有公主由着自己喜好读书学艺，但陛下可曾认真考察过公主们的课业？”
卫子珩目露疑惑，他尽力满足公主们的要求，是希望女儿过得顺心。
至于课业考察，当然是更重视皇子些。
这并不奇怪，官宦世家历来如此，皇家更不例外。
他可不打算将皇子们都养成废物，再大些，都得出去建功立业，养活自己。
皇后今日提出此事，难道是希望他对公主们也严厉一些？
皇后就知道是这样，于是又道：“旁的不说，陛下可知，璟灿的武课成绩犹在璟佑之上？”
“不止武学，便是沙盘推演、行军理论，璟佑也甘拜下风。”皇后重重强调了一遍。
卫子珩大奇，脱口而出，“当真如此？莫不是璟佑让着妹妹罢？”
卫璟佑一向友爱弟妹，很有长兄风范，让一让璟灿也不意外。
他自然知道卫璟灿喜欢上武课，早年还夸过她肖父，又特意给她安排了家学渊源的李氏女做伴读。
但要说比得过他精心教养的太子，他是不信的。
皇后摇了摇头，“陛下若是不信，改日亲自去考察一番就是了。臣妾只是希望陛下莫要轻视后宫。”
“陛下能有如此出色的女儿，别人家未必就没有。”
“那郑氏女自幼便随家中男儿成长，做出此等大事不足为奇，好在没叫她真的行刺了陛下，否则…”
皇后欲言又止。
卫子珩脸一黑，若是郑氏女当真在侍寝时行刺，不管成与不成，他日史书工笔，都得成天大的笑话。
好在一开始就只将她当吉祥物养在宫中，没给这个机会。
但因此失了一个公主，卫子珩心中着实恼怒，将皇后的话听进去了。
“日后，还望陛下不要轻视后宫，普通后宅争宠不过是争些财物宠爱，陛下的后宫，可不止如此。”
再多的，皇后就没说了。
便是如今帝后和谐，太子也很得重视，但毕竟是皇家。
等诸皇子长大，只怕还有更多意外。
卫子珩拍了拍皇后的手，“阿芸放心，朕会详查禁军，不定时换防，加强宫中守卫，至于剩下的宫中老人，还要劳烦阿芸赶紧养好身体，再辛苦一些。”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
皇后想了想，又道：“不止后宫，东宫、弘文馆、兴庆宫都要多注意一些，就怕再有万一，伤到孩子们。”
“这是自然。”
事实上，那些地方本就守卫更加森严。
这次事件后，他又派了一些人过去，肖统领也受了罚，发狠定不能再叫宫中出现此等纰漏。
卫子珩最后看了眼倚风，“照顾好你们主子，有事只管来寻朕。”
又对皇后道：“阿芸好好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
就起身出了凤仪宫。
随后不久，后宫众人都接到了太极宫传出的旨意。
郑昭媛谋害皇嗣，勾结前朝，赐死。
郑氏谋逆，主谋、附从和知情者皆满门抄斩。
其余郑氏族人流放岭南，遇赦不赦，世代不得踏入长安。
李婕妤救驾有功，晋位充容，居延庆宫主殿。
至此，此次事件基本落下帷幕。
也就剩下昔日的苏贵妃，如今的苏宝林，仍然在掖庭禁足。
“娘娘，陛下没提到掖庭那位，以后是不是？”
送走太极宫的小太监，糖心立刻回到柳涵清身旁发问。
“自然不会。只不过她也不冤，窥探宫闱是她自己亲口承认的，更何况，若不是她，六公主也出不了凤仪宫，以至于枉送了性命。”
瞧着糖心眼中的幸灾乐祸，柳涵清敲了敲桌案。
正色道：“本宫知道你不喜欢春华宫嚣张跋扈，但是，苏氏一向得陛下看重，日后未必没有起复的一天，你可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
糖心脸上的笑容一收，“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