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刮脸，顾景衍感觉自己坠入无妄深渊，全身碎痛。
恍惚中，他好像回到了幼时。
那时候的他掉入深窟，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温珞宁来救自己。
“怕吗？”温珞宁将他抱在怀里，好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顾景衍窝在她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
“不怕，阿衍知道师父会来救我。”
可如今，在坠崖的生死边缘，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齐淙也，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自己。
……
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之际，顾景衍怔怔的看着熟悉的帐幔，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公主府梅院。
“小王爷，您终于醒了！”
一旁的侍女香灵见状，红着眼跪在了床边。
“您昏迷了三天三夜，太医说要准备后事，公主为了救您，用掉了陛下赐的千年灵芝。”
“阿弥陀佛，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顾景衍怔怔听这，却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如此珍贵的药材，是齐国皇室功勋卓绝的人才会被赐予。
在山崖边她已经选择放弃他，又何必浪费灵药再来救他？
顾景衍不懂，也不想懂。
他尝试动了动手脚，都好好的，没有断也没有残。
只有说不上来的刺骨疼痛之感。
香灵端来汤药和蜜饯，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他。
“公主嘱咐您醒来后，先喝药再吃蜜饯，不可贪嘴，最多只能吃三颗。”
顾景衍接过汤药一饮而尽，却拒绝了蜜饯。
他现在明白了。
良药苦口，不需要她假心假意的蜜饯甜嘴。
毕竟，贪了这一时的甜，却终究难改其苦。
药就是药，再甜的蜜枣也压不住苦的底色。
看着顾景衍不愿吃蜜饯，香灵小心翼翼的道：“昌远侯也受了伤，公主正在侯府探望。”
“要不奴婢去叫公主来，您见了公主想必会开心一些。”
顾景衍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不用了。”
不用叫她来，以后都不用叫她来。
以后人生中的酸甜苦辣，自己都会一个人扛。
吃过药后，顾景衍又有些头昏。
他睡了过去，迷迷糊糊中感到有人进了房间。
睁开眼一看，发现是温珞宁来了。
暖黄的烛火中，她的面色不似往日清冷，带着几分暖意。
“师父？”
顾景衍支撑着坐起来，温珞宁却径自坐到床边，轻抚过他的脸庞。
“好些了吗？”
缱绻的话语，让顾景衍有些不适。
正要说话之际，女人已经附身凑近，翘挺的鼻尖和他轻轻相触。
“淙也……”
她哑声唤着，亲吻着他的薄唇。
唇瓣相接的瞬间，顾景衍如遭雷击。
他曾在花前月下，幻想过无数次和师父亲昵的画面。
但却唯独没有这样一幕。
她吻着他的唇，满心满眼却是齐淙也。
顾景衍的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屈辱和悲凉。
他一发狠，用力一咬，咬破了温珞宁的唇。
“你看清楚，我是谁！”
温珞宁的身体瞬间一僵，眼神逐渐清明。
待看清眼前的情形，她推开了顾景衍，皱眉训斥。
“你明知本宫会来探视，还穿得这么单薄！真是不知羞耻！”
说完擦去嘴角的血渍，便拂袖而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顾景衍只觉荒唐可笑。
明明是她喝了酒，认错人，却倒打一耙，怪他穿得太薄？
冷冷的寒风从敞开的大门灌入，一道闷雷响起，随即落下滂沱大雨。
顾景衍心冷如寒霜。
雨声滴滴答答，持续了一夜。
他心里的雨，也下了一整夜。
翌日，香灵进来收拾屋子。
他拿着书案前被打湿的纸张前来禀告顾景衍。
“王爷，这些被打湿了的纸不好书写了，奴婢给您换新的来。”
顾景衍愣愣的看着香灵捧着的那叠皱成一团的宣纸。
那并不是什么练字的纸，而是自己离开时间的记录。
好不好写不重要。
重要的是时刻提醒自己，千万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