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人一袭驼色风衣，长发随风轻荡，像夜色里流淌的暗河。
她微微低头，乌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可路灯昏黄的光晕扫过时，仍能窥见莹润如玉的颈线，白到晃眼。
那温柔垂首的姿态，傅礼臣看了十年。
一闪而过的画面，高大俊朗的男人走过去拉开车门，绅士地请女人上车，登对的氛围感在黑夜里滋生蔓延。
视频的最后，女子回身侧目的刹那，傅礼臣一眼确认了是她，目光陡然一颤。
13
商南枝一夜辗转反侧。
来到法国以来，她第一次在半梦半醒中，梦到了傅礼臣。
——他说他爱她。
从前不苟言笑、矜贵不可一世的男人，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如此卑微。
什么身份地位，颜面，舆论，通通都不要了。
她以为自己走得够决绝，连后事都安排得干干净净，她不欠他的了。
可傅礼臣的爱意却像一场迟来的暴雨，将她精心构筑的谎言冲蚀得不堪一击。
商南枝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何其可笑，她花了十年藏起这份感情，又策划一场死亡，为的就是让自己彻底死心，远离小叔的世界。
可命运偏偏要在她抽身之后才揭晓答案。
窗外，巴黎的晨雾渐渐漫起。
商南枝睁开酸涩的眼睛，却听见梦里他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颤抖：
“南枝......回来，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恰似那夜傅礼臣把她抱在身上，炙热滚烫，颤抖不已。
大梦初醒，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忽然自嘲地笑了。
笑自己一如既往的天真。
傅礼臣叱咤商界多年，三句里怎么会有两句半的真心？
不过是为了哄她回去，故作妥协的话罢了。
她起身洗了个热水澡。
套房里的四瓶香氛是乌木香，雪松，茉莉和佛手柑，商南枝迟滞了片刻，伸手选了茉莉。
前两者都是傅礼臣惯用的，她刻意避开。
温热的水浇淋在肌肤上，很舒服。
商南枝下意识摸向平坦的小腹。
休养两月，属于小产的那份疼痛早已淡去，心中的创口却迟迟未愈。
商南枝也曾想过，是否要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一走了之。
但她知道这不公平。孩子应该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不应当是一场风月消遣的产物。
收拾好仪容，沈砚京正巧来敲门。
商南枝礼貌地邀他进来。
“有什么事吗？”
“我那晚去机场接你，被路人拍下来发到网上，没露正脸，不过你放心，除了熟悉的人，没人认得出你。”
沈砚京顿了顿，“我已经让公关部去处理了，涉及我们的肖像，很快就会删除。”
他继续说完剩下的话，目光自始至终放在南枝身上。
南枝听到自己被拍下发到网上，只是淡淡扬了下眉。
“我知道了，砚京哥哥，你处理就好。”
或许是意外于南枝的大度，还是她语气太过于柔和，沈砚京贪心地想问一句“若是我放任自流呢”。
可念头出现的一瞬间，又马上被沈砚京缄默在了喉咙。
南枝才刚刚养好身体，他不能再刺激她。
哪怕只是让她感受到不舒服的距离。
他不愿让她不悦。
“枝枝，我父母知道你回来，都想见你。”
商南枝垂下的眸子动了动，“明天我去陪伯父伯母说话。”
沈砚京温和地应下，“好，我去安排。”
晚上八点，沈家别墅里飘着普罗旺斯薰衣草的香气。
商南枝踏入客厅时，沈母正捧着那本烫金相册，指尖点在她与沈砚京七岁时的合影上。
她忽然怔住。
照片上，四岁的南枝唇红齿白，像个可爱的瓷娃娃，手里捧着沈砚京送她的兔子玩偶，被高她一头的沈砚京依偎在身边，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