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一幕，红袖当即泪如雨下。
她彷徨地摇着头：“小姐……我只是一个奴婢，不值得您这样啊……”
辛紫沄原本因为我的这一跪很满意。
听见这话，她又想起给我当奴婢的日子。
她脸上抽了两下，眼神又阴下去。
然后她一脚踩上了我的肩膀：“小姐？曲家都灭亡了，哪来的小姐。”
“我，你应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我踩在脚下吧？”
“这滋味怎么样？”
我蜷着身子很难受，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却也只能咬牙忍着：“辛紫沄，从前我没有苛待过你……”
辛紫沄冷哼一声：“我也是将军之女，可凭什么你生下来就能玉食锦衣。”
“而我只能当奴婢？”
“都说人的命是从生下来就定了的，我不信，今日果然逆转。”
她用力搡了下我：“我，咱们来日方长。”
“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定要你死！”
说罢，她心情大好地笑着，趾高气昂地离开了院子。
“小姐……”红袖立刻起身上前扶住我。
我脸色发白，喘着气心疼地拉住她手。
“你疼不疼？都怪我没能力保护你……”
如今曲家满门覆灭，我除了腹中的孩子，就只剩下从小陪我长大的红袖了。
红袖泣不成声：“不怪您，是他们的错。”
“小姐别怕，往后红袖来保护您和腹中的孩子。”
我眼眶一红，紧紧抱住红袖。
暮色渐浓，我抬眼望向夜空中的孔明灯。
我恍然想起，就在去年的上元节，我的大哥曲凌逍还亲自为我做了孔明灯。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放飞祈愿。
如今……却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我垂下睫，声音有些缥缈：“红袖，今日是父兄的三七之祭了吧？”
“也不知道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我想给他们烧点冥钱。”
红袖会意离去，不一会儿抱来了几根香烛和一沓冥钱。
“小姐，这些东西是我偷偷带进来的。”
我含泪点头，立即点燃了香烛。
我双手合十，悲戚地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爹，兄长……对不起，没办法亲自去你们的坟前看你们。”
“不过你们放心，有朝一日，玉儿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话没说完，一道熟悉的声音冷不丁从我的身后响起。
“是吗？
”我浑身一僵。
但没等我回头，萧珩意就走上前来，一脚踢翻了燃着冥钱的铁盏。
燃着火烧到tຊ一半的片片纸钱扬在半空，又化作灰烬随风散尽。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我。
“萧珩意！”我愤怒喊了声，起身挥拳打向萧珩意。
萧珩意轻松捏住我的两只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
“他们活着的时候都不能奈我何，如今死了，你痴心妄想什么？”
“若再让本王看见你在王府中烧这些晦气东西，本王就一把火烧了将军府！”
言毕，他拂袖将我一甩，大步离去。
我往后趔趄几步倒在了红袖的怀里。
屈辱和怨恨交汇在泪水中淌满脸庞。
红袖哀怜地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小姐……”
之后三个月，萧珩意再也没来看过我。
我并不难过，反而觉得清净。
很快到了辛紫沄的生辰，渊王府大摆宴会。
我被外面的嘈杂声吵得头疼，于是让红袖扶着自己去无人的后院转转。
却不想路过柴房，听见里面隐约传出了萧珩意的声音。
他在柴房做什么？
我没有偷听的打算，正要离开。
却听另一道略为苍老的声音响起。
“王爷，十万士兵已在城外等候，只等您一声令下。”
这是辛紫沄父亲齐将军的声音，从前他和曲父交好。
我认得他的声音，鬼使神差停住。
下一瞬，就听萧珩意冷峻的声音响起——
“父皇老了，身边都是些奸佞之臣。”
“是时候清君侧，让他退位让贤了。”
萧珩意……果真要谋逆！
我浑身僵冷，下意识后退一步，转身想走。
却不想一回头，对上辛紫沄的双眼。
“曲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