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冰淇淋尝不出味道。郑佳慧只是表面的和平，她问周晓艳，“不过是万把块钱的事，那么大的人了有手有脚，为什么不去沪上读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就为了那点奖学金？美其名曰照顾家人，说不单是他，他弟弟将来可能也要继续读，需要钱，他怎么就那么肯定他弟就一定需要他养？我看李又明比他还能折腾，说不定比他赚钱还早呢。”
　　总算有人能听懂了她的倾诉一般，郑佳慧一口气说了很长，“晓艳，上高中认真念书，不要去谈什么莫名其妙的恋爱，更不要幼稚地去规划什么未来，没影的事，不可能。”
　　冰淇淋已经被周晓艳搅成了一团酱，半晌，她才小心翼翼的问，“姐，你要去沪上？”
　　郑佳慧摇头，“我去北方。”以她的预想，还有她和李一明的成绩，沪上本该是他们一起去的地方，现在若她自己去，她要如何自处。“两年国内两年国外，如果顺利的话，就留在国外继续读，不回来了。”
　　郑佳慧家里条件好，从周晓艳知道了那盒女士香烟的价格后就略知一二。她家住市里，就在市三中附近，是开连锁酒店的。她过个年的压岁钱估计都不止那几万，所以大学那点学费对她根本不叫事，更不觉得是障碍。她和李一明最终分手的导火索，争执不下时她那一句“不就是点钱吗，我先给你。”
　　她的意思当然是「借给你」，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寒门子弟那本就敏感的自尊。周晓艳说不上来这件事的对与错，以她看来，他们都没有错。
　　她们在这边聊，李一明和李又明在那边估计也没闲着。来的时候一起来的，走的时候，李又明将周晓艳独自送上了回去的大巴。他说他要留在省城一阵子，周晓艳便没有再问。
　　他们之间默契地没有对视，没有挥手道别，发动机一阵轰鸣，大巴开走。
　　李又明再次回麦子店时，已经是高一那年的初冬。
　　李奶奶想他想得厉害，再加上村里说要给各家老人上农村医疗保险，父母和哥哥都忙，叫他回去帮忙办办手续。大巴开到市里，准备换乘回村里的小巴时，一道倩影从李又明眼前一闪而过，明艳，高挑，但是齐耳的短发。他心中一动，再想确认，斯人已沉入人海，消失不见。
　　李又明正在恍惚发呆，肩头被人猛地一拍，一个声音惊喜道，“李又明！还真是你！”
　　罗勤看上去气色不错，市三中红黑相间的校服比麦子店那个蓝绿色的好看多了，加上他本来就高大阳光，整个人很是帅气。罗勤一向健谈，相较而言，李又明沉默了些许。老同学相见，难掩兴奋，罗勤道，“你怎么没赶早点，周晓艳可能坐上一班车刚走。”
　　看来李又明没看错，方才那个真是周晓艳。罗勤自顾自继续道，“今天我值日，晚了点，要不就跟她一块儿走了。”
　　之后罗勤又接二连三说了很多关于三中和周晓艳的现状，也不问李又明想不想知道愿不愿意听，或者他自己默认了，李又明就是想听。
　　“不过你和周晓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她现在可是妥妥滴三中女神，追的人巨多！但都被拒了，她跟人说她有男朋tຊ友在省城，你们没分？”
　　概念上，学校的优劣默认和帅美人数成反比。学校越好，美女越少。李又明听得断断续续漫不经心，他脑中只盘旋着那一句，“你们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