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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周,小海螺突然客流量大增,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 原因是附近一个荒废已久的社区医院被爆破拆除,随即按照上级要求打算迅速重建。 工地上来了很多工人,每天多了几十号人吃饭。 因为味道好、量给得十分充足而远近闻名的小海螺很快就成为了工友们的固定食堂。 饭点时间,街沿边临时又增加了七八张小桌子。 老板娘沈姐亲自来店里帮忙,人手都还不够,又招了一个和白雪一样午间帮工的女孩儿。 女孩儿名叫珍珠,是一个眼睛细长、皮肤光泽健康,性格十分可爱的彝族女生。 她夜里在距小海螺几条街外的酒吧上班,穿着啤酒厂家发的荧光色短裙给客人上酒水饮料和小食,外带推销各种昂贵的名酒。 珍珠来省城打工一年多了。 最开始,她在一家门面超大的火锅店上班,店里包吃包住,工资也还行,只是力气活实在是太多了。 每天下班后,珍珠都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肿痛到没有知觉。 后来,朋友介绍她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酒馆。 火锅店太累太脏,朋友介绍的这家酒馆却是干净又正经的地方。 这里有酒、有歌、有买醉的人,却没有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麻烦事。 运气好的时候,销售提成多,她的收入甚至比火锅店还高出许多。 只是夜班比较熬人,但珍珠很年轻,并不觉得熬夜有什么。 对珍珠来说,酒吧的工作不仅轻松了很多,还能接触到形形色色、各种有趣的人。 客人们中有慕名而来的音乐爱好者、游客和附近工作的年轻人。 酒吧有一支固定驻唱的乐队,主唱是一个声音沙哑慵懒的女歌手,喜欢来来回回唱Norah Jones的歌。 听了几个月后,珍珠这个完全不会英文的人都能跟着唱上几句了。 偶尔也会有小有名气的本地歌手和乐队来表演,他们抱着自己的吉他,拥有一小众追随者。 此外,珍珠还曾在酒吧里听过一个长头发男人用她家乡的语言唱歌,歌声婉转又哀伤。 站在她身旁的同事,一个红色爆炸头年轻男孩子问她,有没有想家? 珍珠撇撇嘴,她很少想起家乡,也很少想起过去。 为什么呢? 因为那里既偏远又落…

下一周,小海螺突然客流量大增,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

原因是附近一个荒废已久的社区医院被爆破拆除,随即按照上级要求打算迅速重建。

工地上来了很多工人,每天多了几十号人吃饭。

因为味道好、量给得十分充足而远近闻名的小海螺很快就成为了工友们的固定食堂。

饭点时间,街沿边临时又增加了七八张小桌子。

老板娘沈姐亲自来店里帮忙,人手都还不够,又招了一个和白雪一样午间帮工的女孩儿。

女孩儿名叫珍珠,是一个眼睛细长、皮肤光泽健康,性格十分可爱的彝族女生。

她夜里在距小海螺几条街外的酒吧上班,穿着啤酒厂家发的荧光色短裙给客人上酒水饮料和小食,外带推销各种昂贵的名酒。

珍珠来省城打工一年多了。

最开始,她在一家门面超大的火锅店上班,店里包吃包住,工资也还行,只是力气活实在是太多了。

每天下班后,珍珠都觉得自己的手脚已经肿痛到没有知觉。

后来,朋友介绍她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酒馆。

火锅店太累太脏,朋友介绍的这家酒馆却是干净又正经的地方。

这里有酒、有歌、有买醉的人,却没有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麻烦事。

运气好的时候,销售提成多,她的收入甚至比火锅店还高出许多。

只是夜班比较熬人,但珍珠很年轻,并不觉得熬夜有什么。

对珍珠来说,酒吧的工作不仅轻松了很多,还能接触到形形色色、各种有趣的人。

客人们中有慕名而来的音乐爱好者、游客和附近工作的年轻人。

酒吧有一支固定驻唱的乐队,主唱是一个声音沙哑慵懒的女歌手,喜欢来来回回唱 Norah Jones 的歌。

听了几个月后,珍珠这个完全不会英文的人都能跟着唱上几句了。

偶尔也会有小有名气的本地歌手和乐队来表演,他们抱着自己的吉他,拥有一小众追随者。

此外,珍珠还曾在酒吧里听过一个长头发男人用她家乡的语言唱歌,歌声婉转又哀伤。

站在她身旁的同事,一个红色爆炸头年轻男孩子问她,有没有想家?

珍珠撇撇嘴,她很少想起家乡,也很少想起过去。

为什么呢?

因为那里既偏远又落后,因为那里的人们大多狭隘又愚钝,好多人一生都没有走出来看看更大的世界。

也因为,那儿没有一个值得她牵挂的人。

在那里,她只是一个力量不够强壮,干活没多大用处的劳动力。

自从走出那座大山,她再也没想过回家。

她的家,会在这座繁华、文明、多彩的城市里。

“唉,你看我眉毛这样化是不是显得更有精神了?”

珍珠一边用手机当镜子瞧着自己的脸,一边问坐在她身旁的白雪。

此时,饭点高峰期刚过,两人终于能找个板凳,坐下来稍微休息一会儿。

“有!但……你觉不觉得有点夸张?”

白雪盯着珍珠那两条弯得老高的眉毛,忍俊不禁。

珍珠每天都带妆上班,妆容的重点在眼部,忽高忽低的眉毛,闪亮的银色眼影,睫毛刷得又浓又翘。

但不知是因为化妆品质量不太好,还是技术手法问题,睫毛总是不听话地粘在一起,有时还会在眼下染上明显的黑点。

而眉毛弯起的弧度也是每天各有不同。

总之,看起来滑稽又好玩儿。

“哪里夸张了?”珍珠嗓门不小,说话语气却总是柔柔的、软软的,有点刻意,又有点可爱。

此刻,她瞪大了眼睛,表情比眉毛还夸张,脸使劲往白雪面前凑:“哪里夸张了?你再仔细看看,不是挺好的嘛?”

像是因为没有得到表扬而调皮撒娇的孩子。

白雪被逗乐了,珍珠脸凑得太近,五官表情都放得很大,妆容也显得更好玩了。

她伸手捧住珍珠往她怀里蹭的脸蛋,扬起脸笑着说:“你自己觉得好看最重要,我也不懂这些。”

冬日午后的阳光洒在两个嬉笑打闹的女孩儿身上,蒋南惊讶地在白雪脸上看见了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纯粹笑容。

“就在这简单吃点吧,懒得往前走了。”蒋南对身旁的三个人说,然后大步走进了小海螺。

经过门口那抱作一团的两人时,看见白雪瞬间僵住的表情,蒋南唇角微扯,几不可察地笑了笑。

“为什么啊?前面也没几步路了嘛,怎么就不能走了?”董飞扬哀嚎,一脸郁闷。

虽然现在工地的人都已经离开,街沿边早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店内几桌还在吃饭的客人也是干净整洁的样子,但他还是不喜欢这里,也搞不懂为什么蒋南突然就不愿往前走了。

崔云熙安静地跟在蒋南身后,她也不喜欢这种小馆子,但她今天一定要跟蒋南一起吃午饭,并不是为了尝什么美食,也不在乎去哪家餐馆。

上次看完电影后,他们午饭都没吃,蒋南就说临时有事匆忙走掉了。

两人已经好多天没有单独相处过,也没好好说过话了。

所以,今天她一直等在球场边,等着他打完球,又看他执意要拉着董飞扬和詹可一起出来吃饭,明显不愿与她独处,心里更不是滋味。

詹可抱着双臂走在最后,特地看了一眼没戴口罩的白雪,没有错过她刚刚看见蒋南时错愕的表情和骤然泛红的耳朵。

詹可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嘴角不禁牵起了一个玩味的笑,心想学霸心可真大啊,把正牌女友带到暧昧对象面前来晃悠……

是暧昧对象吗?

白雪扶起靠在她怀里的珍珠:“哎,有客人,你去上菜。”

“你去吧,我等下去收拾。”

珍珠坐直,又拿出手机对着脸左右瞧着。

“你去嘛,呆会儿剩下几桌全都我来收拾好了。”白雪不放弃,继续鼓动珍珠。

“成交!你自己说的啊。”

蒋南看着走过来的服务员,又看了眼依然坐在门口没动的那半个背影,心里一声冷笑,突然就没了胃口。

董飞扬表情嫌弃,但胃里饿浪翻滚,已经在快速扫码下单。

詹可歪着头跟他一起看着手机屏幕。

崔云熙则抽了几张纸巾在擦拭凳子,凳子擦完又开始擦桌面,反反复复,把蒋南和她自己面前那一块擦得近乎反光。

“我刚刚明明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啊!”珍珠看着崔云熙细致的动作,心里泛起嘀咕。

她走到出餐口,看见周子浩正把菜一一端进餐盘,土豆烧排骨、粉蒸牛肉、香菇肉片、红烧五花肉、青笋肉丝、韭菜炒鸡蛋、冬瓜丸子。

好家伙,这么能吃!

蒋南手握成拳头,用力敲了两下桌面,朝白雪的方向喊:“有没有茶水?”

桌上另外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崔云熙腾地站起来:“我去隔壁超市买点喝的吧。”

董飞扬:“我也去,正想喝冰可乐。”

“别折腾了,喝点热的吧。”蒋南阻止了两人。

白雪看着坐在隔壁街沿旁正认真跟人聊天的卢姐,又小幅度回头,悄悄看了眼店内。

珍珠正在出餐口自顾自地忙着,好像根本没听到要茶水的声音。

她抿了抿嘴唇,慢吞吞站起来,感觉脚上绑了块大石头般,不自在得厉害。

“没有茶水,只有面汤,你们要吗?”

“啧啧。”董飞扬杵着脑袋,把脸歪向一旁,表示拒绝。

崔云熙的目光在白雪脸上漫不经心地停留了两秒,又很快转开。

普通的女服务员,衣着朴素,脸色寡淡毫无光彩,不会给人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更不会让她想起几天前她们曾在电影院旁的零食店遇到过。

詹可也说不要,他看崔云熙一脸心事重重,主动开口问起两个班物理课的进度。

“我要。”蒋南双手抱着怀里,舌尖顶腮,懒洋洋的眼神睨着白雪:“麻烦来点儿。”

“好。”

白雪温柔一笑,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又是这种嚣张放肆、野性未训的眼神,真没礼貌。

而且,明明他是坐着的,她是站在一旁的,他要仰着头才能看她、跟她说话,但他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却生生让她觉得此刻居高临下的那个人,是他。

面汤装在一个很大的保温桶里,旋转钮开关,非常烫。

白雪用专门的汤碗接了满满一碗给端过去,直接放在蒋南面前。

她低着头,看桌面、看空气,就是不看眼前的人,因为他又开始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注视着她。

那种深邃与灼热简直比赤裸裸的蔑视和厌恶更让白雪无法承受……

面汤放好,她也没去出餐口帮忙,转身就往门口走。

蒋南迅速把那碗面汤推到詹可面前,然后朝白雪冷冷喊道:“还要一碗。”

詹可抬眼看着蒋南,叹了叹气,没说话。

崔云熙只是觉得蒋南今天心情不太好。

董飞扬一脸无语:“晕,都说不要了,这么难喝的东西,你一碗还不够啊?”

蒋南懒得再说话,从兜里拿出了手机。

董飞扬转头看了眼正准备去打第二碗面汤的女服务员,然后一脸小聪明相地朝蒋南凑了过去,小声问:“那女的惹你啦?故意整人?”

詹可和崔云熙闻言也望向了蒋南。

“胡说八道,这算什么整人?四个人两碗汤不是挺正常么,这家米饭偏硬,你等下可以倒点来泡饭。”

“我勒个去!不是,好好的寿司牛扒墨西哥菜你不吃,干嘛非要来吃这家?还泡饭!听着都没胃口。”

蒋南没想为难谁,只是下意识地不喜欢她刻意避开。

就像刚刚,他本来是要去前面餐厅吃饭的,经过小海螺门口,看见笑得那么开心的她,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直面问题,没什么值得刻意回避的。

事实上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什么。

大家像正常的客人和服务员,该怎么处就怎么处才是对的。

他想,有些东西或许越回避越深刻,越禁止越强烈,坦然面对反而可能很快就会过去。

白雪不知道蒋南是不是在为难她,但她确实非常不自在。

他的眼神、他身边的漂亮女孩、他的朋友都让她很不自在。

那样的注视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讨厌她还是可怜她?

他看别人也是那样吗?

他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她吗?

白雪心烦意乱,端着满满一碗汤朝蒋南走去。

突然间,不知道是因为汤太满没端稳,还是因为自己神思游离而地面又有点滑,总之,快靠近那桌人时,她脚上猝不及防地一拐,人瞬间就摔了出去。

非常扎实的一跤,白雪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碗破了,汤水顷刻间洒满了她的双手和大腿,也溅了些在蒋南和董飞扬的鞋面上。

面汤很烫,白雪痛得叫出了声,但她赶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

她埋着头,想着此刻尴尬的场面,只觉得又痛又窘又着急。

想立刻站起来,但左边脚踝处的剧烈痛感却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她发现哪怕自己双手使劲撑着地面,左脚都很难用力。

白雪没能站起来,但离她最近的蒋南和董飞扬在她摔倒的那一瞬,已经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董飞扬在检查自己的鞋子裤子有没有被弄脏。

蒋南则死死地盯着蜷缩在地上埋着头纹丝不动的人。

她一只手捂着脚踝,手背被烫得通红,大腿处裤子湿了一大圈,估计也被烫红了……

蒋南眉头一皱,心里顿时窜起一股怒火,觉得这人真他妈笨,职业做服务员的,一天到晚干得不就是这点事,竟然连碗汤都端不好,又没人催她,着什么急。

他心里恼怒万分,拳头都握紧了,又有点犹豫,要不要去扶她一把?

这样合不合适?

短短几秒钟,蒋南思绪烦乱,还没做出什么反应,珍珠和周子浩已经跑了过来。

“白雪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珍珠蹲下来,看见白雪胀得通红的脸,一大颗泪珠正在眼眶中打转。

周子浩看着眼前的情形,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径直往店门口走去。

白雪猛地被人抱在怀里,心里又惊又吓又有点感激,感激有人把她从这个窘迫难堪的局面中拯救出来。

她继续埋着头,谁都不敢看。

周子浩喊了一声还在店外晒太阳的卢姐去收拾地面,然后把白雪放到椅子上坐好,又蹲下来捏着她的脚踝。

“先坐着缓缓,等下试着动一动。如果不痛,就没什么问题,要是痛,我厨房忙完带你去看看。”

“谢谢。”白雪轻轻地点头。

周子浩又看了眼她的手,红红的,但好在没有起泡,转身回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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