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事情扎堆出现,电视台的工作量增加了好几倍,沈徽林从月初开始就没有准时下班。
天气骤然转冷,早晚温差很大。结束工作去找项明峥,踏进酒店时浑身的寒意不散。
项明峥抱到了人,碰到她冰凉的手指,“这么冷?”
沈徽林说:“风有点儿大。”
他将人往上抱了一下,让她坐到客厅的电脑桌上。
电脑桌很高,沈徽林坐在上面,视线和他相差无几。
他那天应该没一直没出门,没有穿衬衫正装,身上一件质地柔软的薄毛衣,酒店套房的顶灯是暖色调的,消减了他身上的矜冷。
身体被他揉搓,温热感从内滋生。他已经知道她身上的敏感点,总是能用很快的方式让她进入状态。
沈徽林仰头,看到了项明峥眼底黑沉的欲望,突然想起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真正做的次数并不多。
项明峥一直出差,半个月内有一半的时间待在外地。几天前他回到申市,见面当晚她来了例假。
“好了?”上次中途停止的遭遇仍有余威,项明峥在进一步动作前拉开了一点距离,问她。
沈徽林点头。
项明峥看了她一会儿,将手覆在她的脑后,沈徽林了然的仰头亲了上去。他不习惯做太久前戏,沈徽林慢慢摸到了门道,会主动多亲一会儿或多抱一会儿。
她主动这么做,他也配合。
手撑在桌子上,将人圈在怀里,项明峥低头看她煽动的长睫,她眼睛生得漂亮,长睫向外延伸了一些,盈盈目光清冷又清纯。像是很会爱人。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注视,项明峥也不例外。
项明峥垂眸看她,想起什么,凭借着常识问:“生理期不都是一个月一次?”
沈徽林说:“也不都是,有些就比较特殊。”
他“哦”了一声,又随意问:“你这样,身体是正常的?”
沈徽林轻喘着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一本正经说:“不正常,其实我不是人类。”
“是吗。”他顺着她的话问:“那是什么变的?”
低沉的嗓音里带了些调情时若有似无的笑,“我试试有没有尾巴。”
沈徽林轻颤,“······别摸。”
尾巴也不长那里。
将人抱起带回了卧室,沈徽林躺在床上,看项明峥解皮带。
在他压过来的时候,沈徽林说她咨询过医生,医生告诉她大部分的人生理期是一个月,但也有一部分可能是半年、两个月,她这个二十天的其实不奇怪。
项明峥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说应该做个检查。
沈徽林应了下来。
这个话题很容易联想到生育,在混沌中沈徽林问:“项明峥,你喜不喜欢小孩儿?”
“不喜欢。”
项寻廉结婚生子的那几年,项明峥一直待在国外,逢年过节或小孩儿过生日的时候,项明峥才会短暂的和他们接触。
相处时间不多,但项明峥看着那么小、哭起来声音很响的小孩儿就头疼。
“我也不喜欢。”沈徽林凑近了他一些,“你等会儿小心一点儿。”
“知道。”项明峥闻言暂时离开。
在这种事情上他比她谨慎。
不到十二点,外面下起了暴雨,雷电闪过,卧室突然被照亮。
她太累了,一次结束时候就像是要睡过去,强撑着去浴室洗了澡,回到床上时后背对着他。
热感散去,被子带着凉意,项明峥靠了过来,贪图热源似的,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手按在她光洁的小腹上。
她的身体并不热,薄薄的肌肤比他的手还要凉,指腹贴着小腹,又滑到了腰间。
她呼吸清浅平稳,像是已经入睡了。
项明峥忽的低笑一声。
“挺能睡。”
沈徽林迷迷糊糊回应,“最近工作多。”
她很少和他说工作上的事情。其实不止工作,她甚至很少透露自己的事情,项明峥问起的时候,才会简单说几句。
然而他很少问,她也不问他的事情。
只是这次有些不同,她的工作和他有了一点牵扯。
沈徽林转了个身,脸靠在了他的怀里,“林先生接受采访了,今天录制刚结束。”
项明峥“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把人介绍给沈徽林之后,他就再没问过这件事情。
“谢谢你呀。”沈徽林声音因为困倦,显得格外低柔,“等实习结束,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项明峥随口应:“好”。
两人没有再说话,夜色寂静,屋外只有落雨声。
项明峥一直没有睡着。
刚开始她接受不了床上有人,睡觉的时候总是隔着一人宽的距离,现在倒是适应了。失眠让他突增了躁郁,低头看抱着他睡得香甜的人,很想把她弄醒再做一通。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还是打消了念头,掀开被子从另一侧下床。
出了卧室,去客厅打开酒柜取了一支酒,坐到沙发里倒酒。
一杯下去仍旧没有什么困意,视线扫到了桌上的吊坠,洗澡解下来还没有戴回去。
他探身拿过,在戴回去的时候,又停住了。
指腹摩擦着吊坠,项明峥不清楚这颗珠子是什么。上初中的时候,陈正南看到了吊坠,说很像舍利子,问他是哪里得来的。这种东西除了花钱,还需要机缘。
项明峥那时候说,不太记得了。
陈正南打趣他:“乱收东西,小心你爸揍你。”
送礼巴结的人不在少数,项崇远一向爱惜羽毛,对送东西这种事情很忌讳。
项明峥听到这话没怎么在意,他没告诉陈正南,东西就在项崇远的眼皮子底下收的。
那是个春天,项家小少爷过完四岁生日的第三个月月末,在南方任职的项崇远很罕见的回了一趟京市,接了小儿子搭乘半夜的飞机抵达南州,又驱车前往一处偏僻的疗养院。
四岁的孩子一路都在睡,被叫醒的时候,发现已经被项崇远抱着,到了一个陌生的房子。眼前的房门紧闭着,门口站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私保。
项崇远将他放了下来,没和他说任何话,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他也跟着跑进去了。
房间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坐在床边的年轻女人只穿着一件素色的真丝睡裙,披着一条披肩。
那是一个看一眼就忘不掉的女人,带着一丝病气,一种近于邪恶妖淫的漂亮。看到了他,女人目光停了好一会儿,慢慢站起走了过来。
她蹲下身,隔着几米的距离看他,清透的眼睛里迟疑和激动并存。她国语不好,咬字不太标准,轻声叫他宝宝。
那时候项明峥四岁了,周围人只叫他的名字或小少爷,没人叫他“宝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一下头。女人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仰头对站在旁边的项崇远说“他好可爱”,项崇远没接她的话。
离开的时候,女人拿了吊坠戴到了他的脖子里,项崇远抬手就要取掉,被女人按住了手,“······求你。”
项崇远到底没拿走,带着项明峥离开了那里,又将他送回了京市。
很长时间,如果不是脖子里的吊坠,项明峥都觉得那天晚上的事情是他做的一场梦。那晚之后,项崇远从来没提起过,他也再没见过那个年轻女人。
没有再将吊坠戴回去,项明峥喝完了杯子里的酒,翻出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他问:“人确定在那里吗?”
“正要和您说,已经不在那里了,可能是发现有人查,转移了到了别的地方。”对方安静片刻,说:“明峥,我的建议是······不要再查了,你父亲还没几年就要退休,翻起旧事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他也是受害者。”
项明峥神情冷淡,没有说话。
挂断了电话,项明峥仰躺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再睁开时眼底恢复清明。
又倒一杯酒喝了,他起身回了房间,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沈徽林正在熟睡,裹在被子里的身体温热,他毫不客气将人捞到了怀里驱散寒意。
她睡梦中低声说了一句“好凉”,人没醒。
天微微亮的时候,一夜的暴雨停歇。沈徽林醒来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到起床的时间,但担心吵醒项明峥,她没定闹铃,怕自己躺下会彻底睡过去,索性早早起床。
时间充足,她下楼买了早餐,给项明峥也带了一份。
她知道他睡眠质量多差,没有吵醒他。将早餐放在保温盒,从包里撕下一张纸,写了几句提醒他吃早餐的话,就放轻动作出门了。
刚到单位,同事就说主编在找她。
这个主编有点儿难缠,事情也比较多,为人圆滑精明。
沈徽林没立即去找他,在茶水间和同事聊了几句,“不知道什么事?”
“他每次找人都没什么好事,上头推行媒体融合,下属几个机构要改革,现在急需人。”同事看看周围,放低了声音,“要是被调到分部,可能需要出去谈业务,酒桌谈业务,真不好干。”
同事还真没猜错,一见到人,主编就问她愿不愿意到分部去锻炼锻炼。
沈徽林说她实习期快结束了,可能没有机会去。
“你以后还要入职,实习期结束也没事儿,就当是在提前积攒经验工作了。”
免费劳动力他用得还挺顺手。
沈徽林说:“学校还有其它安排。”
可能是觉得她能约到林毅,主编不太愿意放人,言谈间劝说她再留一阵,又说起几个人,试探沈徽林能不能请到他们做采访。
那些人一听就很难接触到,沈徽林说:“我完全不认识他们,资历也还浅,可能约不到。”
沈徽林从主编室出来就开始写实习证明材料。这里的工作她已经体验过了,与预期相去甚远,她不太喜欢。
打印好了材料,她下午下班之前去找了单位的负责人盖章。
约到林毅全靠项明峥的引荐帮助,她总不能······一直通过他去完成工作。
一两次是帮忙,可是如果多次这样,她有点接受不了。她隐约能从旁人的言谈间知道他家世不普通,她不想他觉得这是利用,更想和他纯粹的相处。
从电视台出来,沈徽林回了一趟公寓放东西。
她在家里待了一会儿,给几盆疏于照顾、快要枯死的盆栽浇了水,又洗了一个澡,浑身的疲惫感才消散。
到饭点的时候,她给项明峥发信息,想要兑现昨天晚上请吃饭的承诺。
项明峥直接打来电话,声音低缓,“怎么了?”
“有时间吗,”沈徽林说:“一起吃饭。”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沈徽林听到还有别人的谈话声,像是在哪个局上。
项明峥靠在座椅里,手里拿着一杯酒,下午时候参加熟人的订婚宴,结束后就来了这里,他问:“要不要先来这边?”
沈徽林问他在哪里,他说了一个名字,是一家酒庄。
“我让人去接你。”
酒庄离这里并不远,沈徽林说:“我自己去。”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雨,地上湿漉漉的,沈徽林打车前往。
到酒庄时,门口等着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问她是不是找项先生,带着她去了二楼房间。
这里布局和会所酒吧差不多,房间灯光昏暗,沈徽林一眼就看到了项明峥。
他正和身侧的说话,转头看到了她,示意她过去。
房间里都是项明峥的熟人,对他的女伴并不好奇,对沈徽林的到来没什么意外,也没向项明峥打听她是谁。
清楚如果有必要,他会主动介绍。
沈徽林在项明峥旁边坐下,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今天喝得似乎比往常要多,只是面色不显。
旁边的人倒了一杯酒,项明峥抬手挡掉了,说她等会儿还要开车,又将一块蛋糕推到她面前。
他那天是真的喝醉了,说发现这里的蛋糕很好吃,所以叫她过来尝尝。
沈徽林看着他带着醉意的眼睛,心里一软。
像是真的只是为了让她尝蛋糕,等吃完了蛋糕,项明峥就带着她离开了酒庄。
停车场。
沈徽林被按进驾驶座时愣了下,“我开车?”
项明峥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不会?”
沈徽林说:“会倒是会,但是······”
她以为他刚才的话是酒桌上的推诿。
项明峥问:“没证儿?”
她发现他喝多了说话的时候,就会带点京腔。
“······有。”
项明峥往后靠了下,闭着眼睛睡觉,“那就行了,走吧。”
沈徽林碰了下方向盘,欲言又止,半晌为了安全,还是说了:“我不熟练呀,很少上路。”
项明峥说:“正好今天练练。”
“······”
沈徽林发动了车子,从停车场出来觉得还行,一到主路,发现前后都是车,紧张到身体紧绷,“项明峥,我不行,这条路太难走了。”
项明峥睁开眼睛,看到她高度紧张的样子,轻笑,更换了导航里的地址,“那换条好走的。”
沈徽林看了一眼,一个有些陌生的地址。
“不去酒店吗?”
项明峥说:“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