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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晚廷在碰面的当天夜里,又发了一次添加好友申请。两天后,通过了。
  他是在午休时发现的,着急去点开谭宁韵的朋友圈,看到的是一条横线和空白。
  是啊,他在想什么呢。
  工作午餐,无趣地用筷子拨弄不锈钢分隔餐盘里的食物,他还是放不下,已经无法追究是否是执念还是后悔遗憾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在社交平台反常地活跃。
  头像换成了攀岩照,朋友帮忙的利落侧拍。
  短打攀岩服,半张相皆为他那双长腿,汗水映照健康的皮肤光泽。
  隔三差五,转发的抒情歌曲,有的是揣度她的喜好,有些真是长夜难抑。
  其他诸如刻意摆拍之类更是不用提了。
  发的私信,尽显老妈子底色。
  ‘今天降温,记得多穿一件。’
  ‘周末不要经常加班,要动一动。’
  ‘小芋艿要结婚了,搬家时,找到的旧相册,你看呀。’
  起初,谭宁韵还发一个‘嗯’,后来只当他秋天多思。
  终于在某天,她饿着肚子加班,复核历年数据,偏这账目怎么也对不平。
  这位唠叨帅哥先是私信她香酥鸡的照片,告诉她在和小学同学聚会,以前的摊位还在。
  她熄了手机屏不理。
  等她清完差错,她所在的角落,人都走了,只留她一个。
  滑开手机,再次收到他的讯息。
  ‘我买了一袋,想送过来,怕你忙。已经冷了,下次再带你来吃。’
  图像是一家小铺子,儿时的流动摊位进店了。从前是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摆摊,照片里的顾店青年或许就是那个小孩。
  退出对话框,点进朋友圈,小圆发了这张照,没有旁白。
  底下有几个儿时同学的点赞。
  或许是冲动,她按了那颗小空心,回了他四个字,‘有空就去’。
  谭宁韵的公司地处南京西路商圈,附近新开了家以巧克力薯片为特色的日式甜品店。为了感谢交接工作时,秦晓露的格外友善,她打算放工后,去买来送作人情。
  这家的巧薯,口感略偏苦,多吃几块也不腻。以往上海未引进时,是日本旅游归来的热门伴手礼。最近的生活,有点累和颓丧。周中店里客人也不多,售货员见她发愣,又热情推销了生巧克力。
  “小姐,这款赏味期时间短,留意尽快吃完哦。”俏皮女孩边介绍,边为她打包装袋。
  她第一次吃日式零食,是小胖墩给她的。家中亲戚带回了酒心巧克力,他自己不舍得拆精美包装,献宝似的从三楼抱着送至底楼她家。
  两个孩子小心避开家长,借着做作业的由头,躲在房中同时拆开送入口。其实并不怎么好吃,可被他那么傻乐地盯着,她也能咽下去,说出美味的夸赞。
  天没黑透,不能多想。
  “宁宁。”沉在回忆中的谭宁韵木讷地转头,果真。
  俞晚廷没穿那身制服,连帽卫衣配夹克,宽松牛仔裤马丁靴,格外扎眼地站在柜台旁。
  笑容温煦,可有种说不清的隐约风骚感,没了上次见他时的含羞内敛。
  今天倒是一个人,真难得。
  谭宁韵接过蓝白纸袋,心思又转回。他是买来送给谁的?
  “好巧啊。”这个花茶茶的男人走近两步,一只手从牛仔裤后袋中拿出,身形正了正。
  “我买好了。”想到什么的宁宁,心情回落,态度疏离。
  “喔,等我下,马上好。”小圆像是察觉到她隐约有不快,加速说道,“吃饭了没?是不是刚下班?我就买盒薯片给我妈。没吃的话,一起好吗?”
  女孩闻言看他一眼,退开一步,方便后面的顾客挑选商品。她也不回答,勾住纸袋双手抱胸等在那,心里是犹豫的,脚没动。
  小圆买完单,自然地拿过她的纸袋,毕竟这个动作曾经重复无数次。
  “想吃什么,我请你。”男孩侧过脸,愉快地问她。
  两人出了商场,步行十来分钟,去到一家连锁餐厅,主营西式健康色拉。
  路上,多数是男孩在说话,女孩时而发呆,时而看着自己脚上的法式乐福鞋。
  “听说你经常加班,不要这么卖力,身体是自己的。”
  谭宁韵回过神:“你听谁说的?”
  “我妈,她和陈阿姨有时会通电话。”
  “我们这种企业里做的,不卖力,说让你走就走了。哪像你们,有编制,清闲。”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克制不住,好像刺猬一只,不想让他见到自己柔软的肚皮,只能将全身蜷缩,露出周身的刺,护住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随后干哑开口:“我没有。”
  “毕业那时,找不到工作。后来也是打听了,才知道有个机会。但是,没有入编。”
  说罢,故作轻松笑笑,“你知道我的,就这点本事。”
  两人都没有停下脚步,也不看对方,他们太熟悉彼此了。
  “也挺好的,作息规律。”她的安慰向来幼稚,哪怕思前想后,也是如此。tຊ
  到了店里,可能是天冷,又或许走得久,谭宁韵食欲不错。
  点了奶油螺丝意面,胡萝卜蛋糕还要了热饮。
  席间,多是听着他说,讲述了些分开后的经历,当然没有谈及他必定丰富的情史。
  俞晚廷中考正常发挥,如预期没有考入大学,去了三校。好在这所学校算是学风严谨,鼓励学生参加三校生高考。他玩归玩,功课原也不算很差,只不过确实不擅长念书。男孩子发力晚,他上了心,得以考上大专。继而参加自学考,修读专升本课程。
  他坦然地分享这些过往,谭宁韵猜到,多数是他的母亲在其背后敦敦教诲。
  俞母是个温柔的人,做事和缓且坚持,教养孩子合乎天性,不急功近利。
  她更重视学到什么,而非孩子为她添了何等光彩。
  这顿饭吃的平平无奇,眼馋的她,吃了一半就够饱了。
  这位小圆哥哥看着她发笑,移过她面前的餐盘,替她包圆了剩下的意面和蛋糕。
  热饮暖了手,她放松地欣赏童年玩伴的吃相,试图和以前的记忆重合。
  “你怎么瘦下来的?”
  “发育期自然就瘦了。”他停顿了下,“你看上去脸色不好,是不是真的那么忙?”
  她用手心抚上自己的脸颊,室温暖热,却还是凉。
  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毕竟她的心事早就统统掏出来给他过目了,一览无遗,他不要罢了。
  “待会有事吗?”见她无声的低落,他再度开口问她。
  “没。”
  “那陪我一会?”
  谭宁韵抬头看他,小圆已经吃完了,用纸巾擦过,嘴角扯出好看的弧度,眼眉藏不住得意。
  小时候他带她钻墙洞时,就差不多是这样。
  这餐是俞晚廷买的单,结尾时他先点开网约车软件,等车到了就催促她。两个加起来五十一岁的人,怀着莫名兴奋,奔向未知的前方。
  目的地是个旧里弄,没有人车分离,极旧的几栋公房,弄堂里挤满了家庭用车。俞晚廷让她在保安亭旁站一站,自行走进小区。不多会,开出一部咖色大众高尔夫。
  “上来。”他摇低车窗,对她挑了下眉。
  不知道他到底要恶作剧点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生巧克力随附的干冰可能快化了,随便吧,她循规蹈矩已然太久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小圆开去隧道,过了江,到了浦东。
  已经九点,夜城温柔,天空没有笼纱般的雾霾,月色星光都清透洒下。
  花木地区多为别墅,居民住宅也相隔不近,所有建筑都不那么紧密压抑。
  道路空阔,车辆稀,绿荫成片相连。
  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和草木的味道,委婉又多情。
  他载着她,放下车窗,让风吹拂她蓬松的卷发,半遮去她的容颜,只留下轻松那面。
  车速不快,像是主宰夜晚的神都偏心他们,途径景色无一帧不考究。
  短短的同行时光,或许这就是他送给她的罗马假日。
  行驶至一段长路,周围是散落的联体别墅和绿荫。已无高楼,也没有行人,甚至看不见什么车。
  蔓延曲折的两列街灯,银河散落无尽头。
  逐个驶过去,一个,又一个。
  前方还有很长的亮光,身后也是碧连成灯海。
  头顶夜空,点缀着稀落的宝石。
  她像是仰躺在船舟,星星如海水,波光粼粼地包容着她。
  小圆侧过脸,柔和地对着她笑,他偷偷分享了他的秘密基地,给他的小朋友。
  宁宁先是开心地隔着衣服抓着他的胳膊,两人笑闹中,手不知道何时下滑了,落至他的手腕。
  她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慢慢的,他反手又包握住她的手,绵软地收拢握实。
  严肃算来,这是他们的第二次牵手。
  他问了住址,送她回家,眼神充满稚气。
  分隔的这几年时光,与自然的草木气息,融入了这个夜。
  卧倒床上,十二点过半。
  生巧是有些黏连了,上面的巧克力粉也脱落不少。没所谓,塞进冰箱不去管。
  心情像是点了蜜,她知道要克制自己,这算什么呢,一切都做不得数。
  他待她好吗?惯来是以她为优先,所有的往事桩桩件件照顾着她。
  可她最难捱的泪水,也都是流给他。
  她原以为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可她的小圆哥哥,身边多的是流水般的女生。
  哪怕他学业不出众,家世不显,只要站在那,自会有人上前。
  换来换去,她可能,只是个邻家妹妹吧。
  CP小剧场
  「与我无关」阿沉
  你的爱与我无关 还要我学会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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